&&&&终都未多言,只是在我向他与母亲最后拜别后,缓缓地说了一句:‘你的国有一日若是不在了,便回我这里吧。’”
“我那时嘴上未说,心理却也是不屑的,战死沙场也总比逃兵回家英勇得多。”
“我那时年岁还小,军校班中与我同届生,身材大多都比我魁梧些,真刀真枪时我总归是吃些亏的,可索性我自小学的文化多一些,兵法军理学的也更刻苦一些,倒也成了那时班里的‘领班生’。”
“在军校的最后一年,正逢大革命,那时也未多想,便进了学生敢死队,一路随军打到汉口。”
“现在想想,那时候哪有什么信仰报复,无非是愣头小子一腔热血,有仗就打,有枪就使,也是命大,第一次上战场竟也是活了下来,看到了新政府的成立。”
“那之后几年,什么请愿陲边护疆,绞杀土匪,整兵南下,说不上战功赫赫,倒也算得一吐心中志气。”
“那时我以为,把外来入侵者都打跑了,把这神州土地上的祸害百姓的人都杀了,咱们就赢了,中华就能再度兴盛,百姓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后来啊我发现,那些洋人是打不走的,也不能打走,而这世道只要有人吃不饱,叛乱土匪也是绞不净的。而我也一度被政府施压,不得带兵布阵,只让我在一座城中驻守。”
“我看着满城疮痍,甚于夜半都没个孩子的哭声,原本那纸醉金迷的烟花之地现下也都熄了灯,只留隐隐几声女人哭,更莫说城根下褴褛赤足之人,不知每日夜间都要从此消失的有几个。”
“那段日子大约是我年轻时最消沉的一段日子了,明明外面烽火连天,可我无兵可带无仗可打,我那时也想过,是不是真的是我错了,如果我像父亲那般办个企业,是不是更有用些。”
“有一日,我在城中闲转,转过一个转角,远远地看到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抱着一个比他更小些的浑身是伤的女孩,跪在路旁的破窝棚下,有人路过就恳求着施舍些口粮,可那人心惶惶的日子里,寻常人家谁又能有富裕粮食,而富贵人家又能有几个愿看看人间疾苦。”
“看着那小男孩我不由得想到自己,我像他那般年纪时,正是家里百般呵护的时候,我摸了摸身上,倒是带了些铜钱,想着至少让这俩孩子多活过几日。”
“可就在我踏出一步时,忽然一个青年走到那孩子身旁,俯身抱过那个小女孩,我下意识地就退回到墙后。”
“青年一身绸缎金绣线的长袍,看着就非富即贵,可他却丝毫不担心那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脏了他的衣服,我看到他修长的手指划过那小孩的破烂的衣服遮不住的双腿上的伤痕,那伤痕竟是一瞬间就痊愈了。”
“就连那两个孩子也惊讶无比,而后他把那个小女孩放在地上,又从口袋掏了一枚大洋,交到男孩的手里,远远地我听不大清他说了些什么,但我看着那窝棚残破,青石铺的路早已坑洼不平,前夜落过的雨混着落叶残碎积攒在水洼里。”
“空气里尽是枪火和世俗生活纠缠的气息,那个青年站起身,掸了掸衣袖,薄唇明眸,眼里不带一丝烟火气,就那么站在这破败泥泞之地。”
“一时间,什么长安烽火不夜天,什么花柳巷美人肩人人争唱玉琳琅,都不存在了,好像这世间在他身侧都干净了起来。”
“他遇风入画,恍然为世间不可得。”
“我晃神间,他似是朝我这里望过来,我下意识地往墙后躲了一下。”
“说不出为何,我总觉,哪怕是我这一寸目光,都会玷污了他的存在。”
“待片刻之后,我再探出身子看向那个巷子,那青年已然是不在了。只有那个小男孩,拉着已经可以行走的小女孩,拿着大洋欢欢喜喜地跑着笑着去买吃食了。”
“那日我回去后,恍惚了许久,越是细想,我竟是连那青年指尖指甲有几厘都回忆得清清楚楚。”
“那一晚,我久久未能入睡,鬼使神差地又从我的宅邸出去了,往白日那条街晃过去。”
“接近时,我心里隐隐有些不祥之感,愈发接近我竟是闻到了烟火味道,而后只见有些人慌慌张张地跑出来,喊着‘走水了’。”
“似乎只是片刻,大火便将那只是用茅草搭的破窝棚烧得不见轮廓了。”
“周围人一盆盆水浇上去,火虽是很快就灭了,但白日间那两个孩子却相拥着躺在那,再也醒不过来了。”
“周围人,唏嘘了几声,说着,明日找城外托尸的老汉把这俩孩子带出去埋了,便也散了。”
“我依旧站在那面墙后,远远地看着,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悲凉。想着,许是那一日,我彻底败落了,大抵也就是这样的下场吧。”
“待人群散净了,我抬头望向那交错屋檐之外的月光,那时我想着,若是有朝一日能看看那盛世中华该有多好,不再是这般疮痍炎凉。空有兵权,空守一城,我却知,我连两个不过半大的孩子都救不得。”
“这样的孩子,这样的人,在如今的中华,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