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刀已经出手,老人仰面而倒,这刀是他送的,而他就在隔壁,荆复洲打的什么算盘,安愿忽然明白了。
她不能白白给他当了旗子,回头可能还是个倒霉的替死鬼。而眼下唯一的筹码,只剩下他那点心动,来换取同情。
短暂寂静后,枪声响起。
那一刻的安愿和荆复洲同时觉得,自己大概是赌赢了。
安愿醒来时,已经是年初三。病房里很安静,入眼都是干净的白,让她恍然以为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她试着动了动肩膀,右肩疼的厉害,索性就这么躺着,平静的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如果运气好的话,她也许可以通过这件事,在荆复洲那里赢得一定的主动权。
正胡思乱想着,病房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走进来。男人看起来三十多岁,五官清秀,整个人气质温和,看到安愿睁着眼睛,他轻轻微笑:“你醒了?”
“我要见荆复洲。”安愿张口,嗓音干涩。周凛一愣,还以为她会茫然的问他这是哪里之类的常规问题,却没想到她张口就是这么一句。笑了笑,他一边在病历本上记录着什么一边点头:“好,你等着,我给他打电话。”
从周凛离开到荆复洲过来,只相隔半个小时。他似乎是从葬礼现场赶回,胳膊上还戴着孝字。安愿静静的看着他,那个夜晚眼里的仇恨已经被她完美的藏好,换成了一种深切的委屈和悲哀。
“房卡是你给我的。”这是安愿说的第一句话。荆复洲站在床边,听到她紧接着说:“刀也是你给我的。”
他细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你早就想好了对么?”安愿看着他,带了冷笑:“可是到现在,没有警察来带走我,荆复洲,没想到你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安愿,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等你伤好了。”荆复洲似乎是废了很大力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现在开始,我们是一个世界的人。”
除掉薛老,拖安愿下水,真是一石二鸟。安愿苦笑了一声,牵动了肩膀的伤,疼的皱了皱眉:“我何德何能,让您这么惦记着,还委以重任。”
“我知道你埋怨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荆复洲在床边坐下,那种牵动着心脏的紧张感再一次回来了:“安愿,从今以后,我们好好过。”
窗外阳光灿烂,过年期间医院人不多,到处都很安静,如同黎明到来之前,等待着希望的寂静。安愿仰面躺在床上,看到的都是白花花的天花板,输ye的针管埋在她手背上,她微微抬一下手指,就有很清晰的刺痛。
她是清醒的,并且比以往的每一刻都要清醒。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安愿望着他,仿佛要看进他的灵魂里去。荆复洲回应着她的目光,沉稳,镇定。
“你在隔壁听到我的声音了吗?”她扯出一个苍白的笑:“那时候你,是什么心情?”
“我恨不得杀了他。”这是真话。
安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手指微微一动,针尖触碰血管壁,阵阵刺痛。
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当年得知程祈死讯的她就是什么样的心情。虽然事情不同,仇恨的心,总是一样的。
所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善与恶到了极点,都是一样的决绝且没有理智。
该庆幸或是不幸。
我们是如此相似的人。
&&&&&&&&&&&&&&&&&&&&&&&&第17章 不智或侥幸(一)
安愿住院一个星期,随后被荆复洲接回去养伤。他近几天待她极好,大约是因为心理愧疚,或是真的着了她的道。鼓楼在冬日里安静伫立,昔日后墙长满的爬山虎藤蔓被剪去了,整个楼看上去焕然一新。
安愿没有带衣服,住院期间穿的一直是病号服,临走的时候不能再穿,肩膀动一动都疼,大多数女士上衣都穿着不舒服。荆复洲让她穿自己的衬衫,她套在身上傻傻的,好像条裙子,再用他的毛呢大衣裹起来,就成了个瓷娃娃。
黑色玛莎拉蒂在鼓楼前面停下,阿洋打开车门,对安愿的态度早已大不相同:“安小姐,我们到了。”语气毕恭毕敬。
安愿轻轻看他一眼,就像在看荆复洲养的一条狗。
她不下车,只是盯着那栋房子不做声。荆复洲从另一面下车,转过来时发现她还坐在里面,朝着她伸手:“怎么不下来?要我抱你?”
安愿抿唇,不知道这么走进去,是不是又要看见那个她不再认识的兰晓。又或者这里还有更多的女人,比兰晓凶悍的也定不在少数。阳光照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右肩隐隐作痛,她低头,耳侧的长发垂下来盖住了脸上的表情。
阿洋有些为难的看向荆复洲:“洲哥……”
当着阿洋的面,荆复洲微微皱眉。她的任性他理解,但绝不是在外人在场的时候。眼看着不悦就要到达眼底,安愿忽然捂着自己的肩膀小声说了句:“荆复洲,我肩膀疼,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