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生所有的哀怨。之前他在树林中监视商荣动向,对一切冷眼旁观,而当赵霁挺身而出,甘受世人唾弃也要坚持为商荣辩解时,他的情感受到极大触动。
“心不近佛者不可以为医,术不近仙者不可以为医。”
这是林家的家训,也是他的父亲林文顾毕生的守则,悬壶济世的家风赋予他善良的天性,假如没有那场家破人亡的遭变,他该成为父亲那样仁心仁术的医者。可是天意弄人,当这颗善良的心落入仇恨的泥泽,必然伴随疼痛挣扎,放弃的念头不止一次出现,如同蒙难者渴望救赎,在与上官遥的关系中,这一矛盾尤为剧烈。
如果上官遥不因溺爱骄纵败坏品质。
如果上官遥顾念纪天久的养育之恩,不因谎言教唆产生复仇欲。
如果上官遥天良尚存,不修炼那害人害己的邪功。
他可能会在不断失败中受到感化,跟着放弃恶念,脱离苦海。
可惜上官遥本身也是个魔鬼,自私自利缺乏必要的善良,在这场报复里,既是受害方,亦是推动他步入深渊的最大因素,相辅相成地完成了对彼此的毁灭。
作为一个堕落者,莫松在商荣身上嗅出了同类的味道,从一心向善的少侠沦为不惜用万千黎民为自身仇恨殉葬的复仇者,这少年正在与他相似的人生轨迹上运行,也必将走向万劫不复。
可是他提前遇到了救星,这个人愿与他风雨同舟,更能用道义做缰绳,善心为基石,将堕落的恋人牢牢栓在歧路口。
能在命运残酷的玩弄下获得恩赦,他是何其的幸运。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同理,自身毫无指望的人往往乐于行善,莫松不做解释,让商荣扶起赵霁,双手抵住他的胸膛。
商荣密切关注情况,紧张得浑身冒汗,不久,赵霁冰冷的手掌渐渐有了热度,呼吸声从无到有,心跳由弱转强,当真在慢慢恢复生机。
他欣喜激动,紧紧抓住他的双手,生怕这好迹象中止。
反观莫松的状况恰恰与赵霁相反,他的气息越来越乱,身体开始前后摇晃,一只无形的手正从他体内攫取生气,拽着他步向死地。
商荣依稀看到他的口鼻流出红色的东西,脸面逐渐干瘪变形,突然闷哼一声后仰倒地。商荣撑住赵霁,检查他的脉搏,死脉变成普通的伤脉,不像之前那么凶险了。
“他的伤还是很重,但至少能拖上两三个月,找高明的医者救治就能治好。”
莫松气息奄奄边笑边咳血,身体缩成一团,看样子非常痛苦。
商荣感受复杂,怜悯道:“谢谢你救了我们,可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的用意。”
他仍有些存疑,担心莫松受赤云法师唆使,偷偷对赵霁动手脚,只听那人发出最后一声微细缓慢的yin哦。
“你知道复仇成功以后是什么心情吗?那是比死还难受的空虚。”
他一生的恨几乎都发泄在了一个人身上,同时也对这个人寄托了全部的爱,而今爱恨皆成空,吹散了他对尘世的留恋。
天亮雪霁,商荣的内力和视力都复原了,莫松的死状清晰呈现出来,他的头发转成灰白,皮肤干枯发黑,如同一具被吸干Jing血的干尸。
他一生害了无数人,也救过无数人,生命的尽头重现医者本色,大概代表着人性的回归。
商荣来到洞外刨开雪地挖了一个深坑埋葬尸体,垄土做坟,劈石为碑,刻上六个大字神医林松之墓。
他带着赵霁骑上火麒麟向西南方奔去,目的地是秦岭中的莲华山庄。当初他重伤将死,得金莲花妙手回春,那位前辈医术冠绝天下,定能治好赵霁。
赵霁身体很虚弱,吃饭穿衣这样的小事都不能自理,商荣细致体贴的照顾他,原先觉得麻烦费神,让他做一做就想发火的事,现在甘之如饴,感觉赵霁能活着比什么都好,能这样照料他就是莫大的幸福。
路过大郡县时他请了当地有名的大夫替赵霁诊病,这几位大夫不及金莲花远矣,但尚可应急。赵霁吃了十几幅药,伤情趋于稳定,生活上能够自理,Jing神好的时候还能散散步活动筋骨,商荣焦虑稍平,此后放慢行程,减少匆促赶路带给他的负荷。
走到上谷郡,身边的钱都花光了,赵霁取出郭荣赠送的玉佩叫商荣拿去典当换钱,商荣内心不愿接受仇人的恩惠,为了赵霁默默依从。赵霁知道他对郭荣恨意未消,中午吃饭时尝试劝说:“其实郭太师叔没你想得那么坏,你被王继恩追杀,我能那么快赶到就是郭太师叔悄悄派人报的讯,他真心爱惜你的才能,更想做一代明君,为百姓开创太平盛世。”
这些话此时听来依旧刺耳,商荣假装漫不经心,喂他喝完羹汤,说:“今天日头好又没刮风,我们到街上走一圈吧。”
他为赵霁戴上皮帽围脖,自己也用胡人的长头巾裹住脸面,扶着他走出客栈。门外是一条热闹街市,被风雪阻碍多日的小商贩们都趁着好天气出来做买卖,二人走了不多远,瞧见一个糖饼摊。商荣忽然忆起旧事,笑着对赵霁说:“你不是爱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