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一时,终不是长久计。除非能够压制陈世钦,让陈世钦放弃拿这母子俩做人质的念头……
思及此处,甄贤不禁一阵心焦,堪堪抬头看住嘉斐。
他方才的提问,殿下并没有否认。
殿下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复杂,夹杂着忧色与感慨,但似乎并不焦急。
可殿下怎么不急呢?
老父与幼弟受困,夫人弱子流离,怎么能就是这么个反应?
“殿下,必须即刻拿下卢世全,万不可让他金蝉脱壳遁回北京去。”
甄贤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嘉斐什么反应,实在等不下去了,便皱着眉,小心握住嘉斐手腕拽了一把,唤醒一般先开了口。
卢世全是陈世钦在东南的命门,而今唯有抢先拿住卢世全,才有与陈世钦一搏的筹码。倘若让卢世全逃了,这一仗就难打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他相信殿下是无需旁人提点的。
但此刻的靖王嘉斐心里所想的压根不是这个老太监的事。
靖王殿下觉得心情非常微妙。
按理说,他此刻应该生气,甚至感到焦急紧迫。
毕竟他的幼弟已经被关起来了;他的儿子更还在被搜捕,不得已孤儿寡母一般逃到困厄寒冷的北疆;他的父亲只能闭门自守,明明手握天下,却只能孤军奋战……而那些食腐的豺狼却还围着他打转,一边谄媚讪笑,一边獠牙毕露。
人生至此,危机四伏,错一步便是全军覆没家破人亡。
然而他却意外地平和镇定。
至少四郎暂且是没什么大碍的。四郎还在京中,为他筹谋,为父皇和小七儿担当。
而他身边,还有小贤陪伴支持。
小贤望住他的眼神如此专注,写满思虑和担忧。
那眼神却叫他觉得平静,心中温暖且安定,反而奇异般充满了力量。
眼前的每一步路都格外清晰,无论鲜血或是黄沙。
他甚至觉得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时候。
他所珍视的一切都尚未失去,而他最不畏惧的,恰是一战生死。
眼前熟悉的眉眼浸染着焦色,声声唤他的嗓音情真意切。
嘉斐反而轻笑起来。
甄贤原本见他迟迟没有反应,以为他只是克制,还十分忧心,唯恐他心中淤塞不得疏解,不料这人竟忽然笑了……甄贤心底的忧虑简直如同野草疯长,忍不住又抓住他唤一声:“殿下?”
嘉斐却双手一收,就将甄贤抱住了。
“织造局是为宫中当差的,没有父皇的诏命,我不能动他。”
他把脑袋抵在甄贤颈窝里,耳语时仿佛有一点委屈。
甄贤怔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不免气急而笑,却仍是环起手静静抚在他后背,轻叹一声低低开了口。
“殿下不能动他。东厂可以。”
第102章 三十一、东宫之变(4)
江南织造局自动迁往南直隶,还是头一遭来了东缉事厂的“上差”,更带着陈督主的亲笔信函。
卢世全疑心有诈,使自己的义子前去相迎,自己便服出了后门,坐在一辆小巧牛车上观望着。
不一时见义子领着几个身着尖帽白靴的,也从后门出来,就往西走。
卢世全遥遥一望,立刻看出那几人虽然穿着东厂服制身形姿态却绝不是内官,而更像是军人。
陈世钦确实派了人南下来,这一点卢世全知道。只不过来人该是去找那靖王嘉斐的,而不是找他卢世全。而今看这情形,陈督主的那些干儿子干孙子只怕全都被靖王爷掉了包,真身早不知给埋在哪儿了。
京中一动,靖王殿下立刻便扑他而来,这是要拿他做和陈世钦博弈的筹码。
卢世全心里清楚明白,也早做好了打算。
自从胡敬诚收了靖王送来的人头而将他拒之门外,卢世全便知道东南大势已去,早死晚死都不过时间问题。
不仅仅是靖王殿下。看情形,陈世钦那个老东西也未必就能放他好活。
发现那来者并非宦官而只是假扮东厂之人时,卢世全其实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些人是靖王的人。
较之陈世钦,靖王嘉斐才是讲“规矩”的那一个。
而人一旦讲了“规矩”,就能有千万种不讲规矩的办法来对付。
尤其靖王爷毕竟初到浙直,即便有兵权在手,也未必就那么容易能拿住他。而他在江南经营了这许多年,早已留好退路,再如何强的龙也始终难压地头蛇。
卢世全看着那几个假番子走远了,放下车帘,叫牛车缓缓往东走去,花了半天功夫,出了南京城,来到一处偏僻道观。
今上好黄老,宫中内侍们各个投其所好,都喜欢在道场谋个俗家道号,学两句《道德经》,以在御前博个赏识。
卢世全进了道观,在天尊像前进完香,便径直往深处走去。
这道观是他建来避祸用的,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