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芒鞋,泛舟江南,闲度余年。我原本一心只盼逃离他的束缚……”
“柔福明白。”
“我曾经想,我不去挣开他的手,是因为知他情深难负。但那日他真说放我离开,我非但没有半点儿欢欣,竟觉着心里有一块地方忽然空了,说不出的难受。”
“柔福明白。”
“柔姐姐,我今日一直在想。如若真有来生,只愿我们莫生在这里。一房茅舍,几亩闲田,几壶清酒,是不是,就会开心很多……”
“柔福,明白……”
我低头将他抱得更紧些,手轻抚在颊上触及一片温凉,却烫得指尖一颤,心下涩然。
三日后的深更,我浅睡朦胧间,忽听得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醒过神来匆匆披衣下床,才推开房门,就看到桂花树下一双相拥而立的身影。
清盈月色映着满树的桂子莹润皎洁,夜雾中清芬冉冉浮涌。来人面带几许风霜和倦色,一手抚着公子的脸颊深深吻下去。公子却也不退不避,只伸手轻轻回拥着他。
暗香盈袖,花影流衣。
当夜,我对着烛光整整坐了一宿,看着烛泪堆红,烛焰绰绰,直至灯熄夜尽,天光拂晓。
之后的生活仍是一如往昔。御前当差的日子,公子归家时虽然总是一身疲意,面上却添几许笑颜。
我每日看着,心里也觉得欢喜宽慰。
公子又向我说起出府的事,只是每每都被我断然回绝,几番下来,公子便也不再提了。只是那双看向我的眸子,却多了几分若有似无的歉意,又似浅浅的叹息。
不是不喜外头的广阔山河,不是不慕信马穿花、风前把盏的闲恬。只是这悠悠天地间,到底要逃到哪儿,才能摆脱一身的牵绊和束缚?
十丈软红中,每个人岂非都有一张逃不开的网,迫使心为形役,不得逍遥?
公子的网原本是皇上,如今却是一个“情”字;皇上的网是他的家国天下,他的万里山河。映雪姑娘已经挣脱了她的那张网,如今驰骋在大草原上的她自由如风;公子原也有过“将银河亲挽,普天一洗”的疏狂和率性,而今却为了皇上,心甘情愿任自己被缚在网里。
那么我呢?我的网又是什么?
我心下清楚。自十七岁那年起,我的网,自始至终就只是一个人……
来年春,皇上大开博学鸿词试,一批通才鸿儒纷纷入京待试,其中更有公子的挚友严绳孙、陈维崧等人。故友重聚,公子甚是喜悦,闲暇时常与他们聚于渌水亭,或yin诗唱对,或把酒观荷。
公子命人在自己的院子里修葺了一间茅屋,布置得洁雅大方,只候着顾先生回来。我记得顾先生离开的时候,脚步冷清,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萧瑟落寞。不知他的心上,可还装着这个人?
次年,公子上奏自请司管上驷院马政,往柳沟、黄花城等近边牧马。皇上心里虽千万个不愿,却也不想将他在身边困得太久,冷着脸僵持了几日,最终还是点点头应了。
直到公子再次奏请出使梭龙时,皇上终于动了真火。那日一方石桌,两杯清酿,我眼见着皇上摔了杯子,冷哼一声眼里怒意逼人:“是不是朕怎么说,都断不了你这个念头?上一年西域雪重天寒不知冻死了多少人,朕是怕你旧疾复发,万一有个什么差错……”
“皇上。”公子忽地截了他的话头,双手平举马鞭单膝跪下,“容若虽无经天纬地之才,却有效身疆场之心。也想去一睹塞上的广漠长河,孤烟落日。望皇上体恤,”
平静清和的声音和低垂的眼帘下不知是何情绪。皇上静静望了他一阵,最终轻轻一叹拉他起身:“那好。朕便命你领队出使梭龙宣抚诸羌。”
此行因是公务在身,我不便随行。公子出发那日,我默默去马厩牵了公子的乌骓,将他送至门口,原本想好一大堆殷殷叮嘱的话,真到了临别之时,总有千言万语却都不知如何出口。
刚出垂花门,就见皇上一袭明蓝色便装,肩披大氅立在阶下。我微怔了怔转头去看公子,见他眸子里陡地生出明澈光采。
皇上只淡淡一笑,催公子上马:“时辰不早了,去吧。”
“嗯。”
看公子挽缰在马背坐定,皇上忽又唤道:“等等。”解下那领紫貂玄狐大氅,走上前去给公子裹上。
公子轻敛了眼睫安安静静,顺从的微俯下身,任着他一粒粒系好颈间的绦扣。
“塞外风沙烈,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还有……”指尖恋恋地在颊畔滞了片刻,皇上收回手负于身后,笑意温存,“别让朕等得太久。”
公子看定皇上的眼,一忽而低头轻吻上那蕴笑的唇:“定当,不,负,君,心。”
眼眨也不眨地看着骏马四蹄如飞顷刻奔远,我张了张口,送别的话始终没说出来。
倒是皇上伸手拍拍我的背:“回去吧,这头风大仔细别冻着。这段日子要是闲得慌,就进宫里来陪朕说说闲话。”
温和的笑意让我心头暖了一暖,咬着下唇,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