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意正在消褪,这是一件太过危险的事情。
此刻,只要意念一动,就能把小人一切两段,永绝后患。
尖刀抵在了白水部侧腰上,就像压住了一条砧板上的鱼。
他若有所觉,在刀下动了动,抓住了衣襟。
指间的锋刃一闪而逝,消于无形。
她忽然觉得,这样干脆的一刀太没劲了。芸芸众生,难得出现几个不太无聊的玩意可供解颐。和这些朝生暮死的蜉蝣相比,她有无穷的耐心和无穷的时间去达成一个目的,而任何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都敌不过锈迹的蚕食。最终的赢家会是她。
再看看吧。她收了杀念,伸出指尖,将他推醒。
白水部睁开眼来,迷糊中向她微微一笑。仿佛睡醒第一个看见她是最幸福的事情。
两人手牵着手来到后苑终年开花的花廊里。很快,大家陆续来了。估计是为了方便行事,不少人都改换了装扮,惹得他人拿手指着取笑一番。
凤清仪一身青灰葛衫,腰佩长剑,一副落拓江湖少侠模样,不似平日衣饰俱美。胭脂只梳了个乌亮的发髻,簪了几簇茉莉花儿,一应首饰全无。慕容春华的衣衫也和她一样料子贵重、纹饰清简,一看就像公子微服。苏苗苗则准备了一根扁担,挑了两笸箩草药,成了个卖药人。
不到一盏茶功夫,众人聚齐。抱琴楼下撑开数朵绿油纸伞,三三两两地向“鬼市子”行去。
到了潘楼,往东折向十字街。黑夜里隐约传来狗吠。街面上,在他们前前后后,影影绰绰走着几条影子,有的是人,有的则不是人。有的挑着担儿、提着笸箩,有的摇着团扇、握着花枝,装束打扮更是什么样的都有。十字街两边自有不少桃李榆柳,上面挂了一串串五色琉璃泡灯,种种奇诡光华在黑暗中流转,又似冥界,又似仙境。
秋雨停了,摊主们互相招呼着,收起了伞。
伞翳一去,衣物书画、珍玩犀玉、香料异果都显露了出来,在小车上、摊位上炫耀着自己的色泽和光彩,无声地招徕着客人。
鬼市摆开了。
大伙儿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各自散开。京城有点头脸的Jing怪都认识“大王”君如月和常伴她左右的谢宝刀,鬼市里不断有人过来寒暄攀谈。两个小姑娘便向他们打听起来。
苏苗苗摆开了事先备好的两笸箩草药,拉出一个折叠竹架,放上了老大的紫团参和何首乌。她右边是个葫芦摊。光洁的青竹矮架上摆满了大小各色葫芦,大的比人还高,小的才指甲盖大。上头刻花填色,人物花鸟皆活灵活现,色彩鲜明。苏苗苗很快就被其中一个刻绘鲜红月季花图案的淡青葫芦吸引住了,笑问:“这葫芦价值几何?扑卖不?”
守摊的男人是个大块头,三十来岁,衣裳灰扑扑的,坐在那就像一块大石头。不知怎的,他的神色十分峻厉,见一个小姑娘笑语相问,都没有松松眉头:“一贯钱,不还价。”
苏苗苗不禁吐吐舌头:“太贵了。”
可这灰衣男子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没有任何表示。
苏苗苗却越瞧越喜欢,又问了一声:“这位哥哥,可能便宜些卖我?”
灰衣男子并不理她。但他身后Yin影里却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小妹子,不识货,就不要买啰。”
这两人对苏苗苗如此轻慢,趴在她肩头的喵神农早不高兴了,威胁性地“喵”了一声。
灰衣男子身后的人坐直了身体,在灯光下露出形貌来。这人有一张白皙的瘦脸,金形木质,披着一件青色葛衣,颇有几分道骨仙风。
他看了苏苗苗一眼,随手拿过最小的一个黑葫芦,拧开塞子,倒出一颗黑丸。黑丸就地一滚,泥泞里便出现了一个妖娆的粉衣美女,周身纤尘不染,散逸着萤火般的幽光。她趴在地上,膝行两步,向苏苗苗伸出一只美丽之极的手,哀婉至极地唤道:“救我!救我!”
苏苗苗大吃一惊,只觉妖气扑面而来,忙后退了一步。喵神农警惕地炸开了毛,眼神炯炯地瞪着她。
女子见她没有出手相助,哭得愈发悲切,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像一朵即将凋残的樱桃花。
喵神农咆哮一声,竟作空山虎吼。
那女子吓得心胆俱裂,越缩越小,越缩越小,最后变成了一具巴掌大的小小骷髅,依旧穿着粉红衣裳,抱臂簌簌发抖。这景象,真是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这时,那青衣先生又黑色小葫芦的口往下一倒,这骷髅Jing又一滚成了颗黑丸,被收进葫芦里面。他向苏苗苗和气地笑了笑,道:“这葫芦里,都装了妖怪呢。不识货的,不卖。买不起的,不卖。”
苏苗苗紧张地笑道:“呵呵,难怪一个花葫芦要卖一贯钱呢。这些妖怪,你们是打哪逮来的?”
那石头一样的灰衣男子冷哼了一声。青衣先生和蔼地笑了笑:“小丫头,你很少来卖草药吧?”
苏苗苗微红了脸:“是……”
这青衣先生吃吃笑道:“我乃蜀山木先生,这是我师弟石先生。我二人降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