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放心呢,就下次吧下次吧。
郑乐面无表情的转头看我一眼:你胃怎么回事?
我说:你陪我去趟校医院吧。说着就走出了寝室。
郑乐跟在我后面追出来:你慢点。
我一口气走到寝室旁边的小树林才停下来。
走太急了,心口都疼。
郑乐就站在我身后。
他不前进,我也不转身。他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想就这样站一辈子也好,让他看一辈子我的背影。
我看着树叶从树上掉下来。我想这些树就是有毛病,瞎折腾,叶子长了又掉,掉了又长。也不嫌烦,如果我是一棵树,我就不长叶子,这样就永远都不会掉叶子。
可惜我不是一棵树,我是一个人,我是萧禾,我希望郑乐永远是我的。
但他谈恋爱了。我要气死了。
他还不给我解释。他诚心想气死我。
我看着树叶一片片的掉下来,看久了我觉得自己变成了那棵树,郑乐就是掉落的叶子,那个未知的女友就是风。
已经是定局了。
当我数到第三十六片掉下来的叶子时,我身后的大叶子说话了。
他说:我喜欢杜如梦,我和他谈恋爱了。前几个星期的时候。
我说:哦。
我继续在数那些叶子。
我想叶子总有一天会掉完。树会一年年的活下去。长出新的叶子吧。
只是今年的叶子再也不会有了。
他们都烂在了泥土里。
但愿树会吸收他们的残躯作为养分。好歹证明曾经在一起过。
我转过身绕过郑乐往回走。
郑乐再也没提过请吃饭的事。
郑乐在疏远萧禾,这算什么?这什么也不算,地球还是在转,月亮还是在缺,美国还是在到处指手画脚,日本还是在生产成人电影,韩国还是在吹牛逼,我还是在好好活着。什么都不影响。
我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读书。郑乐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的恋爱。
我每天都要练题背书,郑乐每天都要和杜如梦打电话发短信。
我期末考了年级第三,郑乐期末考了年级一百三。
我第一次考那么好。郑乐则因为滑出一百名,吃了顿笋子炒rou。
郑叔叔问我:郑乐每天都在干嘛。
我说:郑乐每天都在谈恋爱。
郑乐因为早恋,又吃了顿笋子炒rou。
晚上他把裤子脱下来让我给擦药的时候,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冷战之后我第一次笑。不过笑归笑,我们还是在继续冷战。
她们的恋爱遭到郑叔叔反对。我很高兴。即使我和杜如梦不是零和博弈。
人不能太开心,太开心了就要惹晦气。
我爸爸死了。喝酒醉死的。
我想看爷爷最后一眼,结果没看到。我不想再多看我爸爸一眼,结果他死了我还去见他。造化弄人。
郑叔叔带着我和郑乐回去的。
气氛很沉重。那些来帮忙的左邻右舍都面带悲戚。
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以前我爸喝醉,踩了东家的苗,拔了西家的秧,指不定他们怎么咒我爸不得好死。结果我爸真死了,他们又悲伤起来了。比我都还悲伤。
也许他们的悲伤不是对人,而是仅仅对死吧。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父亲踩了他们的苗,那是可以反抗的伤害,所以愤怒。但死是无从反抗的伤害,谁都逃不掉。世人所能做的,只有悲哀。
郑叔叔把我推向那黑黑的棺材,他说:去见最后一面吧。
我上前看他我那个爸爸,他静静的躺在棺材里,我还是有些害怕,我总觉得他还会跳起来给我一脚,但我看了他很久,他也没有。
我隐约觉得有点失落。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我喜欢他踹我?真贱哦。
我打着灵头幡把我爸送上山。我爸这辈子真不错,死了有兄弟埋葬,还有儿子打灵头幡,即使他什么责任都没履行。
不过这说明,至少他前半生曾像个人。
直到遇上那个娼妇,哦不不,遇上我妈。
郑叔叔张罗着把我爸爸葬了,我在家收拾遗物。这个生我养我的老房子,我知道它哪块墙上有洞,会有老鼠钻进来,我清楚它哪块石头有缝,里面有几只蜜蜂。我知道它哪块砖松动了不能倚靠,哪块瓦破损了会漏水。我以前曾有两年不曾回来。我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有亲人的时候,老房子叫做家,亲人都走了,老房子就只是房子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我就记得里屋抽屉里有一些照片。我打算把它们带走。
结果我一打开抽屉,惊飞了无数灰烬。我眼前是一屉照片烧过后的残骸,就像缺页的故事,读书的人再也不能知道,那一段时光,曾经发生了什么。
我想找找还有没有幸存,却只翻到一张银行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