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头上的一把刀,那把刀不久便会落下,多久只是迟早的问题。负责看管粮食的侍卫眼见粮仓中的东西一天天地越来越少,心内暗自焦灼又丧气着。
众人也渐渐意识到,即使是黎然,也没法救他们。
黎然,从前一直是众人眼里的依靠,现如今,城主的称号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
一些极端的城民开始抱怨,黎然徒劳地当了这多年的城主,现如今甚至不能让众人温饱,原来他只是个会在太平时期装腔作势的“太子爷”。
还有些原本的城中的大富大贵之门户,上缴了大批的粮食,也开始对他之前的做法不满,眼下面临着的困境直接关系到生死,若是他们不听取他的命令,之后会出现的饿死的人便绝不会在他们当中。
城民怨声迭起,黎然也没空再理会,他忙着和侍卫军一起给农田放水泄洪、上山找食物。
城里已经开始出现被活活饿死的人了。
原本每日每个人都有定额的粮食领取,按理说应当是不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但在许多家庭中,老人首先已经被抛弃了,他们在每家每户的存货手册上占了一个名额,领到的粮食却没有被分到他们手上。
少一个人头,其他人便能多得一些食物。老人们年老体衰,似是早已预料到了这般结局,也便无力再抗争,将生的机会让给更年轻的人,似乎已成为一种理所当然的做法。于是,他们挨着饿,闭上眼睛,便能逐渐脱离苦海。
这样的人数越来越多,黎然却无法处置。
他已经管不了那些人了,每天都有几万人要领到食物,但附近的山上已经找不到许多东西了,他前几日和侍卫清点粮食,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再过半个月,他们将会颗粒不剩。纵使翻山越岭最终能得到他城的援助,他们甚至等不及那些救援,便会被活活饿死。
就在这个当口,形势忽然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有一伙人竟迅速地组建了起来,开始在城内杀人抢粮食。
最为糟糕的是,这个组织正在不断地壮大起来。
他们打着强者的旗号,为了温饱而战,短短两天,席卷了半个黎城,杀人无数,吸纳了几百投奔他们的城民,这些人中有男人、女人、小孩,不拘是谁,只要有强烈的求生欲,不惜以他人的性命的代价活下去,便可成为他们的一员。
黎然骤然听闻这个消息,立马领了所有侍卫军迎击这伙人,双方不仅在人数上不占优势,气势上却丝毫不能比。
总是黎然率领的是正牌的侍卫军,却比不得对方队伍中尽是为了生存而战的亡命之徒。他们那被饥饿和苦难压弯的身躯,在拿到武器的那一刻骤然变得笔直了。
他人生死何足惜?
自古强者立于世!
两方队伍对峙着,黎然就站在侍卫军的最前面。
他面上已经许久不见那种温润又宽和的笑,皱起的眉头在眉间留下了一条明显的竖纹,两颊有些许的凹陷,面上一点血色也没有,只是那双眼睛仍然闪烁着明亮的光,清瘦高大的身躯挺直着,似是没有被这长时间以来的天灾人祸压倒。可此时的他,却像极了一个走投无路的将领,只剩他心中那些未曾动摇的意志苦苦支撑着。
那边的头目在后方,叫停了正要动手了己方,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毫无顾忌地独自一人走到了黎然十步之处。
即使时隔三年,那张脸仍然不会叫人认错。
“贺戾?”
对方再次见到黎然,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刀刻般的轮廓绷紧着,看来并不轻松,神色带着些不屑,“许久未见,城主大人,你一点都没变。”
黎然皱了皱眉,“原来你三年前没死。”
三年前黎然烧山,那受不了火的人尽数下了山,不是被抓获,便是一番反抗后被当场杀死,虽然未有见到贺戾的身影,但大多认为他不愿被侍卫军拿下,宁被烧死也不愿下山。
没曾想,他竟然还活着。
贺戾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当然不能死,死了便看不见你的凄凉下场。”
黎然没说话。
贺戾环视了一圈萧冥身后带着的侍卫军,道,“你信不信,我根本无须和他们打,他们便能自动投降?”
黎然仍是一言不发,神色却忽然一动。
贺戾又开始笑了,笑声中含有某种得偿所愿的痛快。
他高声向那些侍卫军道,“诸位,难道真的要和贺某拼个你死我活吗?你们最清楚如今黎城的状况,这泱泱数万人,粮食肯定不够。可若是城中只剩几百人,难道不可度过这一艰难时期?加入我的队伍,我们一同活下来可好?”
侍卫军静静立着,不住地拿眼睛去看黎然。
贺戾又高声问道,“还是各位想就在此处断送自己的性命?”
于是,从第一个人开始,队伍里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投降加入。
只有一小部分人仍立在原地,死死地盯着黎然的背影,心中期盼着他能说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