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此番已经是第三次来冷宫了。随着时间越来越长,他越来越分不清楚,那一日究竟是亲身经历,还是他在累极的时候,做的一个愉快的梦。
趟使是仙人入梦,却又为何至今都不再出现呢?
贺子维自小活得再舒坦不过。生,老,病,死,求不得,放不下,爱别离,怨憎会这人生八苦——除了生病时略吃些苦头——一样也未曾尝过。
可一夜之间,贺子维就同时尝到了求不得,放不下的滋味。
这滋味甚苦。
贺子维在回去的路上这般想着。
与此同时,阿梨终于带着酒仙酿好的酒回至冷宫——这件事也终于可以有个了结。
堪堪将酒窖的缺口补上,土地小仙处应承的谢礼也送了,余下尚有好些酒。
阿梨想着,这酒给桃夭留一些,给依芷留一些,余下的可以自己享用。
这般想着,阿梨心中略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从这件冗杂的事中解脱出来。
是夜,阿梨又一次爬上屋檐。
她一边小酌着,一边思索:此番境遇,皆因自己见识甚少,脑子又木。若往后日日如此,岂还得了?
自己既没有桃夭的家底人脉,又没有依芷的玲珑心思,所能依仗的,不过是勤能补拙。
目下看来,不仅是修炼一道需要勤快些,更要在学识一道下些功夫。
白水仙君曾说,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想来,阿梨应当学着白水仙君,多读些书,多历些事,才不至于一遇上这等小事就不知所措,乱了手脚。
思绪回转到偷酒一事,阿梨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来尚有一张竹榻,若干小玩意还被自己收藏于冷宫之中。
阿梨心中默念了一声:“祸害啊!”登时下了屋檐,将竹榻诸物收拾了,连夜送回原处去。
而此时此刻,贺子维才刚刚步上西阁,一眼就望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正躺在屋顶原处。
而眨眼间,那人已然化作一道白光,向着不知哪个宫殿飞去了。
原来自己并不是眼花,也不是做梦!
这一个念头尚未浮出,另一个更为强烈的念头又排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追!快,快去寻人!”
众太监望着眼前一向沉稳的晟帝惊慌失措的样子,个个都你瞧我,我瞧你,很有些不知所措。
他们互相交换了眼神,都表示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贺子维有些焦急,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什么,可更多的是欣喜若狂。
果然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果然他就是故事里的那个君王!
眼下这境况,今夜是决计无法寻到芳踪了。
这虽不可避免的让贺子维有些遗憾,可毕竟,她又再次出现了不是吗?
只要她再出现,他就一定能将人寻到!
想到这里,贺子维又信心满满,变回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君王。
次日夜,贺子维独自一人,来到冷宫守株待兔。
虽眼前的冷宫依旧萧瑟不已,可贺子维心中已然满是欢喜。
今年过年过的晚,春天的气息早已降临。
贺子维绕着冷宫徘徊踟躇,听着渐渐鸣起的虫声,看着飞回来的鸟儿扑翅膀,嗅着泥土里野草清新的芬芳,心里很是安宁,似乎进入了自己向往的那个故事。
俯则未察,仰以殊观。
睹一丽人,于月之下。
年轻的君王啊,低头尚未有何察觉,可一抬头,就看见了不一样的景色。
他看见一名美丽的女子,正立在月下。
虽贺子维之前从未看清这女子的脸,可甫一见面,他就晓得,自己一直在寻觅的,就是眼前这个人。
乍一照面,她的长相算不上出众。
可她的皮肤,远比常人白上许多。这白远胜过江中翻起的白浪,千山堆起的积雪,羊脂润泽的白玉。
她一头垂及腰间的长发,像极了一泻千里的瀑布,又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发丝颜色极黑,宛如泼了墨一般,更显得肤色莹白,让人越看,越能觉些不同寻常的意味来,只觉得挪不开视线。
而最吸引人目光的,便是她的气质。
一看到她,就能联想到层层叠叠,连绵不绝的白。那琉璃色,是什么——是单看起来朴素至极,可一旦簇成束,滚成团后就能晶莹到璀璨耀眼的——梨花!
宛如进入一个云梦境,如此清丽婉约,却又动人心魄!
贺子维自问也是从小见惯了美人的,可在这一瞬间,他惊的话都说不出来,脑中连一丝想法都生不出来了。
时间似乎凝滞了,长的恍如已经历经了三生,可实际上也不过堪堪几个眨眼而已。
贺子维毕竟也是见惯了大世面的人,他很快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竟在此处!”
这一声招呼——亦或是搭讪并不能称得上高明。
可见是贺子维在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