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
德昭老远望见幼清,她瘦长白嫩的手在风里挥晃,他从马背跳下去,牵了她的手往里走。
软绵绵的手握在手心,暖热了他方才惊了一身的冷汗。
“没事吧?”
“没事。”
幼清松口气,“那怎么才回来,皇上又罚你了?”
德昭摇摇头,“皇上要废太子。”
幼清吓一跳,“好端端地怎么要废太子?”
德昭长长叹口气。
起先他也没想到皇上会如此生气,废立太子乃动摇江山社稷之事,轻易不能决定。但他这回进宫,瞧见四叔的模样,心里便有了数。
这一回,四叔是动真格的。
“毓明那位小妾的肚里,怀了太子的孩子。”
幼清眼睛经不住地跳。
“太子没瞒住,也不想瞒,带了人闯府抢人。没抢着,昨夜在街上打起来,这才闹了出来。”
幼清着实吃惊,太子她是见过的,怎么也想不到,那样端正古板的人,竟能干出这样的事来。
简直骇人听闻。
她想起昨夜那匆匆一瞥,福宝眉眼间的轻佻与得意,哪里还是唯唯诺诺的小丫鬟,活脱脱一个小妖Jing。
妖Jing最擅长做什么?
勾魂。
“再怎么也不至于废太子。”幼清担心福宝,毕竟此事因她而起。这种情况下,谁也落不了好。
德昭又是一口长气吐出来,“毓明逼小妾喝下落胎药,太子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带人冲了过去,手上没个轻重,出了点意外。毓明残了,后半辈子都不会有子嗣了。”
幼清听来,觉得不可思议,愣了半晌,而后回过神,问:“福宝呢?”
德昭开始还没明白,后来反应过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说。
幼清心里头透亮,压根不用他说,早已有个答案,只是不愿相信。
太子犹可废,一个小小的妾室,又怎么会有好下场。
她掐了手指,直截了当地问:“留全尸了吗?”
德昭:“我知道你同她有些交情,悄悄托人将尸体运了出去,埋在城郊长亭外。”
幼清:“我想去看看她。”
德昭并未阻止:“我陪你一起去。”
——
荒草萋萋,新坟土三抔,一尊无字碑。
“说不定以后躺在里面的就是我。”
德昭急了,赶紧捂住她的嘴,“你瞎说什么。”
幼清掰开他的手,“生死有命,即使以后我躺在那里面,也不后悔。”
德昭认真地看着她,她鬓角修得齐整,青丝滑溜溜地披在肩上,他挽一抹黑缎,道:“你若躺里面,我也跟着躺,叫人挖个河大的坑,咱们一起跳进去。”
许久,幼清没有回应。
德昭一转头,瞧见她已是泪流满面,直勾勾对着墓碑发呆。
德昭赶紧替她擦眼泪,心急:“怎么了?”
幼清张着一双泪眼,她心里百折曲回,却没有一句话是能往外说的。
但她知道,有一句话,却是不得不说了。
“德昭,往后你要好好待我,到死也不能辜负我。”
☆、第70章
太子一废, 朝中局势愈发紧张,德昭进宫的次数日益剧增, 众人做梦也没想到,皇帝会因为废太子一事, 重新起用德昭。
德昭自己心里有数, 四叔并未想过真正冷落他, 就算没有废太子的事,他迟早也会回到朝堂之上。
只是未曾想到, 这一天来得太快。
出了那样的事, 所有人看到的只是皇帝的震怒与威严, 却无人思及为人父的悲痛无奈。
他懂, 他是四叔身边的人。
谁都可以离开,他不会。四叔需要他,无论是刀山火海般的战场, 还是凶残绝狠的地狱, 他都将毫不犹豫毅然前往。
如今这般状况,他却有些犯愁。
他没有做过父亲,不知道该如今安慰四叔。
“平时我不高兴时,你使什么法了?”德昭放下茶杯,目光放在一旁绣花的幼清身上。
幼清正在给他做鞋样子,头也不抬,一针针扎得认真, “没使过什么法子,不高兴就不高兴嘛, 谁还没个不高兴的时候。”
“也是,人都有个伤春悲秋的时候,熬过去就好了。”德昭挨她近些,低下头瞧她的绣工,兰草丛丛,黑底金线,极为细致齐整的功夫。
他伸出手触碰,手指尖刚挨着,便被幼清一巴掌轻轻推开,“别动,我绣着呢,仔细着绣歪了线。”
德昭怏怏地收回手,坐屋里屋里闷极了,幼清不同他说话,他守着她又不想出门,只得起身在屋里踱步,来回走了几圈。
小玉香炉鼎白烟腾,时光难逝,总得找些事情做。不一会,他抽纸研墨,一只手半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笔作画,一笔一笔描着她绣花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