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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吕姵相处了大半年, 她常同他讲起她生活的地方, 他通过那些趣事, 更深知她的性子,有多渴望平等。
不希望被管控, 不希望被做决定, 甚至是不希望活在他的庇荫下。她但凡有什么主意, 就会将她的想法清清楚楚地讲给他听,也会听取他的意见做出调整, 但该闯的, 她依旧会亲身去闯, 哪怕自己碰的头破血流, 走诸多弯路,也不希望被人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宇文允觉得可贵而难得, 有时他会觉得她除了是他的爱侣, 更是他的同伴,因而尊重并呵护她的一切倔强。
他不希望拘着她, 除了离开他以外,其余的事情他都乐于帮助她完成的漂漂亮亮。
但吕姵毕竟不是皇族人,不懂皇族人的骄傲与为难。
骄傲在自己是天潢贵胄、天之骄子,为难在权势之下的亲情稀薄又残酷。
但纵使是诸多抱怨, 却也不愿割舍。
就算是他, 当初被弃之宫门以外,而后被送到齐国做质子,也从未有一日想过要远离纷争。
高长恭当然也是如此……
他只是有些担心……若她越发真切地体会到黑暗下的无能为力, 便会越发想要逃离。
可对于吕姵而言,宇文允的纵容却给了她很大的勇气,她偶尔真的也会想,宇文允这样的男子,放在现代也是难寻的……他会有控制欲,他也有占有欲,可是他会自我调节,将尽可能更多的空间留给她。
他懂她。
不论现代古代,他比她认识的任何男子都要好。
这个认知时常让她在午夜梦回时深感痛心,一旦惊醒,便会望着宇文允沉睡的俊朗容颜整夜整夜的走神。
她是不是真的太自私,舍不得为他放弃太多……
但眼下她无暇多顾,因此狠了心不去琢磨这件事情,只想着先解决兰陵王的问题。
宇文允很配合她,为了避免同方薄云单单交好惹高纬生疑,他与穆提婆等人本也是狐朋狗友似的交好。近日他们正好邀约他去云间坊听曲,他也就很恰巧地迷上了头牌青丝姑娘,一连几日都同那几个损友醉倒坊间。也便给了吕姵正当的理由,自行拎着上好的补品去兰陵郡王府探望。
王妃郑氏很殷切地迎她进府,待她坐定之后,才好奇地问她:“瑜王爷今日怎地没与你同来?”
一想到宇文允之前是为了要给兰陵王招黑才来的如此勤快,吕姵捧着手炉的手便不由紧了紧,还好面上是分毫不露愧疚的,满满的皆是一副深闺怨妇的惆怅:“王爷最近……罢了,不提了,郡王爷今日可在?”
“他又哪日不在?”郑氏一笑颊边便是两个深深的酒窝,她长了一双很纯澈的双眸,算不上漂亮,却又柔和温婉,唯有那一双难得的酒窝给她添了几分犹似少女的俏皮,“说来也是矛盾,他称病的这些日子,明明该是过得胆战心惊,寝食难安;但日日都能看着他,与他一起陪着孩儿念书习武,而不用担心他在战场上可会受什么伤,又会不会吃不好、睡不下……偏偏是我与他成亲后最快活的日子了。”
“郡王爷待郡王妃定是极好的。”吕姵看着郑氏面容上的沉静,心里稍微松快了几分。
而郑氏听闻她的话,面上添了几分若有似无的羞赧:“他待亲近之人向来温柔,如此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已是梦寐以求、如愿以偿。”
两人正相谈甚欢,高长恭却悄然出现在门口,郑氏讶然,想着自己的话定是被他听了去,脸又多红了几分,转而起身,向兰陵郡王微微一福身:“妾身今日煨了汤,先去灶房看看,劳烦夫君替妾身陪陪客人。”说罢便退了出去。
待郑氏完全出得门后,高长恭走进房内,在席上跪坐下,微笑着看向垂眸不语的吕姵:“今日就你一个人?”
“嗯,”吕姵抬眸,直直撞入他褐色的温柔眼波,如清溪上的微波荡漾,悄无声息,却又十足迷人,她愕了一瞬,才道,“郡王爷似乎是又瘦了,如今天气寒冷,可要多注意身子才是。”
“好的,本王自当注意,多谢小姵提醒。”他谦谦君子地客套应下,可柔和的眼神依旧注视着她,似是知道她还有话未说。
他眼神清澈的过了分,仿佛注视着她的时候,连那些历经战场的杀伐血气,都被他弃了个干净。吕姵却在这样的眼神下,感受到莫大的压力,她咬了咬下唇,打算速战速决:“郡王爷,上次是奴婢建议你称病,可八月,你却还是被任命为大司马,偶尔还是会顶着使命出外当差,奴婢私以为……陛下他并不打算让郡王爷清静……之前斛律老将军被杀前,也是荣宠加身,奴婢实在担心……”
“你上次也说希望我解甲归田,我知道,你是真正将我的命放在了心上。”高长恭苦笑溢出唇侧,停了几瞬后,才又复道,“战场上我不怕死,因而当初才对陛下说下了国事即家事这样的话,可若因为他莫名的怀疑而死,我当然不甘心。可是小姵,我已经在尽力避开锋芒了,但若真要我完全将国事置之不理,我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