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氏被邻居街坊指指点点,脸拉得老长,当着老师的面,表示会好好照顾他。
那是他少有的几次感受到陈氏的关爱,她拿梨子煮了一碗滚烫的梨子水喂他喝下去,虽然没有加糖,梨子水酸酸的,他却一口气给喝完了。
几个月后,陈家人过来报丧,说他的一位表妹得急病死了。
陈氏哭了很久。
傅云章没见过那位表妹,那时候还试图安慰陈氏,陈氏抄起铁钳,哭着打他。
他以为母亲是伤心过度,后来母亲提出想抱养娘家的女儿过来养,还给取名叫容姐,他也没有多想。
如今才知,那个表妹,就是陈氏的亲生女儿。
傅容说过,陈氏的女儿是遗腹子,生出来之后身体就不好,小时候好几次差点夭折。陈氏想方设法给女儿治病,变卖所有首饰,也没能治好那个叫蓉姐的女孩子。
蓉姐病死在春末夏初。
陈氏过年的时候曾想回娘家探望亲生女儿,因为傅云章病倒,没回成。过年之后又忙,她打算等端午的时候再回去,连给女儿做的新衣裳都预备好了,却等来女儿已经病逝的噩耗。
她把气都撒在傅云章身上,觉得要不是傅云章生病,自己过年的时候就能回家探望女儿,说不定女儿就不会病死。
傅云章缓缓合上眼睛,少年时的往事,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想不到,他人生中难得从母亲身上感受到一次温情,却成了母亲痛恨、折磨他的起因。
蓉姐之死,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根本不知道蓉姐的存在。
陈氏可怜,蓉姐也可怜,他呢?
他何其无辜,只因为被陈氏挑中,就要承担所有罪孽。
“夫人,你花一两三钱五分银买下我,养大我,我为你保住家产,让你衣食无忧,高中探花郎,给你请封诰命……我不欠你什么。”
他甩开陈氏的手,往外走去。
陈氏踉跄了一下,退后两步,手撑在桌面上站稳,浑身发抖,“不孝子……你这个不孝子!”
傅云章脚步一顿,扭过头,神情冰冷,“我是不孝子……你又何尝是一个好母亲?”
“我知道寡妇过日子艰难,我懂你吃了多少苦头,你熬夜织布,眼睛都快熬瞎了,我都记得。那些夜晚,你拿着剪刀躲在被子里发抖,我也知道。从小,我就想,我是你的儿子,你怀胎数月生下我,养育我,你心里还是疼爱我的。你暴躁、喜怒无常,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都是被宗族的人逼的。是他们害了你。我身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应该早点长大,支应门户,分担你的痛苦,替你扛下所有压力,让你安安心心做一个无忧无虑的老封君……”
他语气怅惘,停了下来。
陈氏眼圈赤红,牙齿直打颤。
许久后,傅云章低头理理衣袖,“多亏傅容告诉我真相,原来我不是你的儿子,我欠你的,早就还清了。从此以后,你我再无瓜葛。”
这一次,是彻底断绝所有关系。
他抬脚往外走。
快要到门口时,身后响起一声低唤:“云章!”
他顿了一下。
陈氏脚步蹒跚,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娘也不想这样……娘忍不住……没有人帮我……蓉姐死了,娘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娘以前还是疼你的!”
她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傅云章的衣袖。
傅云章抬起手,躲开她张开的手指,回头看她一眼。
“夫人,已经晚了。”
他掉头离去。
哐当一声,门被外面的丫头合上了。
陈氏保持着伸手的姿势,表情呆滞了片刻,良久后,泪如雨下,跌坐在地。
……
傅容还被捆缚着双手。
她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傅云章。
莲壳站在一边守着她,时不时翻个白眼。
傅云章走了出来,扫一眼傅容。
“把她留下来,让她和夫人住一起。”
莲壳愣了半天,点头应下来。
傅容也呆了一下,面露喜色。
傅云章道:“你从小在夫人膝下长大,应该知道夫人的脾气……我以后不会再回来,而你,这个泄露她秘密的人,必须和她朝夕相对,你觉得夫人会怎么对你?”
陈氏喜欢迁怒,脾气执拗,动不动就抽人巴掌。
傅云章要把自己留下来,和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婆子过日子,让她们俩互相折磨!
想明白傅云章的手段,傅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毛骨悚然,“你、你敢!”
傅云章淡淡道道:“你是夫人养大的,理应在夫人膝下侍奉。”
“我不要和她一起住!你放了我!”
傅容越想越觉得害怕,其他的就算了,一想想以后必须陪着一个疯老太婆子住,她腿都软了。
“二哥哥,你饶了我,我没有害你!我只是过过嘴皮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