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报纸上说的都是真的吗?商船真的……”
赵妈听我这么问,情绪激动的把手中正在往篮子里收的茶碟往床头柜上狠狠一摔,不假思索的痛骂道:“什么真的假的?就连我这个老妈子都知道!这分明都是那个姓沈的错!之前大少爷管事的时候,从不曾出过什么纰漏!唯独他这个姓沈的外人横插一脚,商船才会出事!绝对是他害得顾家现在鸡犬不宁、害得大少爷都被抓了……”
我被她骂得一怔一怔的,想了一会儿才知道她口中的姓沈的外人指的是沈泽棠。
不过,出事的商船现在都是沈泽棠在管理吗?他平日里长袖善舞,跟青龙帮以及日本人都走得很近,怎么偏偏就在眼下这个节骨眼出事了?
会不会是有人栽赃嫁祸?
我在顾家也待了许多年了,顾家经营的那几处洋行以及货船,我也不是没有陪着顾蕴玉参观打理过。至少在沈泽棠接管之前,扪心自问,我差不多能确定顾家经商还是清清白白的,断不会做出用运货的商船夹带军火鸦片之类铤而走险的事情。
“天可怜见,小少爷腿都没好利索就被接回家,老爷也被气得发病了,这一老一小,还有一个安胎的孕妇……”赵妈似乎把我当作了倾诉对象,越说越起劲了,她在顾家也待了很多年,从小看着我跟顾蕴玉一起长大,自然是对顾家很有感情的,说到激动的地方,不禁直抹眼泪,是真真切切的在替顾家现在的困境着急担忧。
我试图安慰老泪纵横的赵妈:“也许只是一个误会,再说沈泽棠不是还……”
赵妈一听见我提到这个名字,立马就怒了:“外人果然就是外人!一出事就跑不见了!丢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顾家!清友你若是还记得顾家的恩情就回来看看吧!”
我哑口无言的看她狠狠抹了一把皱巴巴的脸上的热泪,递给我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拎起篮子便雄纠纠气昂昂的夺门而出。
不是,沈泽棠怎么就消失不见了?听赵妈这口气,他似乎才是这次商船被查事件的核心人物。
直到一个人走出重重戒备的德国医院,我都有些不敢相信,那个曾经在商界赫赫有名、根基庞大的顾家就这样垮了……
一直以来,虽然未曾说过,但对于顾家以及顾家人,我都是抱有一份感激的心情的。如果不是十年前被顾蕴玉从街头带回顾家,家破人亡的我也只不过是冬天冻死在路边的无数亡魂之中的一缕……
其实,仔细想来,顾家待我一点也不薄。
无论是让我跟顾蕴玉同吃同住的待遇,还是免去我做粗活杂活的优待,就连“清友”这个名字都是他们给我的。
如果、如果可以为顾家做些什么就好了!也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我才痛恨起自己只是一介佣人的身份,没有什么本事、也没有什么人际关系,更别说找上几个有地位又说得上话的权贵之流前去周旋一番。
不知不觉,我已经走到了位于正街上最繁华的地段……
来来往往的行人擦肩而过交织成一幅幅繁华的街景,卖糖人、糖炒栗子的小贩聚集在街边扯开嗓子吆喝着,眼馋的小孩看见了挪不开步子,撒泼打滚也央求着一脸无可奈何模样的大人掏腰包解解馋。两个撑着洋伞、打扮摩登的女子有说有笑的提起裙摆越过马路牙子,从贴有封条的玻璃橱窗前仪态万千的走过。
我站在被青菜叶子、碎鸡蛋弄脏的玻璃橱窗前,静静地看着橱窗里被白布蒙起的一个个柜台。
脚边歪在角落里的鎏金招牌在阳光的照耀下不会再折射出以往的荣光,两个挎着包的青年从我身边走过,冷笑着看了一眼这破败景象不够,还狠狠唾了一口:“发黑心财!活该!”
我静静地看着这片污浊不堪的玻璃橱窗很久很久,骤然扑上前去,不管不顾的用衣袖、用身体去擦拭起橱窗上的污迹。
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想要让这片曾经光可鉴人的玻璃橱窗恢复到它往日的干净模样!
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烂菜叶,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碎鸡蛋,无穷无尽,永远也擦不干净。
渐渐有围观的人涌了过来,在我的背后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笑话这哪里来了一个傻子,衣冠楚楚就是脑袋不好使。
我无心理会那些自以为是、或嘲笑或怜悯的声音,一心一意擦拭着面前的玻璃橱窗。
然而老天却不想让我太平似的,横空杀出几个恶罗刹一样的青年抓住拦住我的手,吵吵囔囔的声音让人不禁头痛欲裂、烦躁不堪。
那些声音推搡着我,他们在说:“谁允许你来的?!你这个恶势力的走狗!”
我不在乎他们怎么看我怎么说我,我只想擦干净这面玻璃橱窗!
在我再一次做出擦拭这个动作的时候,有人拽起我的衣领,狠狠的将我推到一边。
仿佛将理智投入火海,我不知道自己也会有对着素不相识的人挥拳相向的一天。我只知道,我要打倒这些阻止妨碍我的人,来一个打一个,来一双打一双。
血腥气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