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被追赶着的这两天里,总觉得这个以往寡情得近乎可恶的人,有了些什么不太一样的变化。
一开始只是感觉上觉得有些不对,但刚刚那一席话……
若是以往,那是绝对不可能听到的。
“那就往雾潋山走吧,那里我有十足的把握摆脱身后的所有人。”并没像夏古月般想得那么多,梁十三只是总结,“那么,现在需要休息么?”
“最好吧。”说真的这两天艰苦的颠簸,饶是夏古月也差点受不住了。
“那你在树上藏好……把外袍给我吧,我把他们引到另一条岔道上去。”
如同梁十三说的,当深入雾潋山后,他便利用地形把身后的追踪者一一摆脱。
身旁之人竟对此处地理如此熟悉,实在大出夏古月之料。
在确认了追踪之人完全失去自己的踪向后,梁十三又带着夏古月连跨三个山涧,来到一处比较干爽的空地上。
这块空地四周被森林围绕,一来即使升火那烟雾也会给旁边的树木打散,不虑让追踪者发现,二来即使有人追至附近,两人也可马上凭借复杂的地形迅速逃离,三来升火所需的木材又到处都是,实在非常方便。
“雾潋山号称无人能征服,为何你却待之如同自家后院?”由于常年围绕着沉重的雾气,雾潋山上的树木都饱含水分,梁十三必须略微使用内力弄干木头里的水分,夏古月才升得起火来。而在火光升起后,夏古月终于把心头困扰良久的问题说出。
梁十三的脸上浮现出一种很难得看到的类似沉溺在往事中一般的表情,他闭上眼睛,“自家后院?的确,毕竟这是我长大的地方。”
夏古月没发言,一时间,四周便只剩下柴火“吡吡卜卜”的燃烧声。
梁十三张开眼睛看向异常地沉默的男人,“怎么了?”
“难得你会跟我提起以前的事,有些诧异罢了。童年在这样的山脉里渡过,太危险了吧?”夏古月边说边把晾在一旁的刚由梁十三刚捉来处理好的兔rou串一枝枝插在火堆旁的沙泥里,让火堆散发出来的热量慢慢烤熟它们。
若不是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早就找地方运功疗伤去了,所以此时虽然对梁十三提起的事情很感兴趣,食物也是不能不顾的。
“有师傅领着,日子也总算过得去吧,只是对于孩童来说,那段时间还是残酷了点。”想是又想起什么,梁十三脸上变过好几种表情,最后转化为一种淡淡的、几乎分辨不出的哀伤。
夏古月看着简直如同别人一般的梁十三,竟觉得突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人了。
“师傅……是说夜圣教前任夜帝司徒放么?残酷,又是为了什么?”
梁十三点点头,难得地继续回答夏古月的问题:“那时候我还不是师傅的徒弟,严格来说,当时一百五十个小孩里,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来到这个到处都一片白茫茫的地方……”
“一百五十个……小孩?!”夏古月很惊诧自己居然听到个这么庞大的数字。
“嗯,那时候的场面也挺壮观的。然后师傅突然从天而降,跟我们说了‘你们都是天资过人的孩子,然而这还不够,现在开始,最后活下来的二十个人才能成为我司徒放的徒弟’便又消失了,记得那时候好多孩子都以为那是幻觉或者山里的神仙。”梁十三说着说着笑了出来。
夏古月像是想到什么,脸色剧变,“难道当年中原各地骤然发生的孩童失踪事件……”
“时间上的确差不多,我想那大概是师傅做的吧。”梁十三稍微确认了时间,然后道。
夏古月默然,低头把烧了一会的兔rou翻转,突然又道:“那之后呢?”
“这里根本连成人也不敢踏进,小孩子来到这能有什么作为?在十几个同伴因饥饿而不再动弹后,我们终于紧张了起来。孩子们的手段比大人要直接和……恐怖,为了一点点水果和rou食,我们打了几场架,有几个伤得很重,很快也就去了;晚上野兽在这里经常出没,藏得不好不会爬树的,很快也成了它们的晚餐;晚上在树上靠得不牢的,摔下来也就没了;也有些人很不耐寒,隔天便被发现冻僵了……反正就这样吧,待师傅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包括我就只剩下十九个人了。”
在听到一半时,夏古月便忽然有了想要过去抱着那个正在诉说回忆的男人的冲动。
怜惜……他并没想到在对方已背叛过他的今天,自己的心里,仍会为对方产生这样的感情。
的确如同那个冷酷的男人所言,他还是太心软了……
只是,这种代表着软弱的感情,他无法抹杀。因为一当他想到当年对方在这种到处充满着天然陷阱的山间为生存而拼搏时的情景,那种情感便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而且,可以非常肯定的是,梁十三所说的都是真的。
至今为止,他骗人的方法都很高明,从来都是用可有可无的态度和充满游走余地的话语误导别人,如此般夸张甚至有些荒诞的谎言他是不会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