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你的意思。杀了,自然干脆,却并非没有后患。赵氏一族出自滇南,并不为中原正统世家所完全接纳,要将这血统坐正,要获得天下士子的支持,要英才尽为我所用,首要是立稳大义名分……”
赵珩细细掰开来说于太后,沈芝却都来不及听完,便打断皇帝的话道:“陛下怎可如此心软!我孤儿寡母若不强硬手腕,血洗余孽,他人见状,还如何肯乖乖臣服于我。山中有虎,你这做兄长的,竟怕朝野非议,而要将你幼弟和哀家送入虎口不成?”
赵珩大为头痛,他耐着性子说了如此之多,母后竟是一句也听不进。
皇帝一时气结,闷声僵坐在那儿。
沈芝便让人抱来幼子,虚年六岁的赵瑜,多少已经知事,见到殿内气氛不似寻常,吓得期期艾艾。
沈芝抱过小儿,亦气得垂泪。
赵珩无话可说,借了政事离了宁安宫。
皇帝前脚刚走,沈芝后脚就对宫女史道:“儿大不由娘。”
这等话听了,莫说宫女史,里外的答应长随,当差听事,无一不是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不知。
赵珩回至思政殿,见韦徹早已候在殿外,正是听了传召,来领他的旨意的。
遣了众人,赵珩有些黯然。
母后与他不亲,他原是养在祖母膝下,三岁上老王妃没了,先帝直接令人辟出院子,开蒙督学,自个常常督促,赵珩一日不敢懈怠,直到十岁出头,见长子已经定性,先帝才稍稍放心了些。
幼弟赵瑜却不同,自小就在母后身边长大。
如今遇了难事,母后一不信任他这个长子,二不曾替他解难宽心,反倒是急于做主,将幼子护在怀中。
皇帝的家事艰难,便是国事艰难。
想要在这艰难时刻获得母后的支持是不可能了,赵珩只有靠自己,他转而问韦徹:“若我将这些人留下,子通可有把握将余孽的爪牙全都拔去?朕要听实话。”
“臣敢担保,必无死灰复燃之日。”
“好,朕信你。”
赵珩招了御前牌子进来,“宣摄政王入宫,朕有旨意需与他一同拟定。”
韦徹退下去前,赵珩到底忍不住问:“你觉着此事是太后思虑的周全,还是摄政王思虑得周全?”
皇帝显然最终是倒向了摄政王,会问这话,是天子还年轻,关乎国运的决定,他担之犹如千钧。
韦徹是心如明镜的,毫不迟疑道:“吾只闻摄政王,未闻摄政太后也。”
赵珩果然眼睛亮了亮,挥手让他出去。
第十六章
虽是白日,囹圄之中仍幽暗沉沉。
李逸在里头待了些时日,已有些分不清晨昏的意思,整个人的感官都麻木了。
囚室外,不分昼夜有两个身背大刀,手提长鞭的大汉来回巡走,石壁上松明火焰闪烁,将行出老远的狱卒身影拉长如鬼魅。
“公子,要喝点水吗?”
李逸无甚力气地摇摇头,此前几碗虎狼之药下去,不过是吊回了他的命,却是全然不管五脏六腑内里损伤的。
如今他日日带着些低烧,颇为颓然地熬着。
李逸察觉到自己的生机从身到心都在快速消沉,望梅止渴的道理他是懂的,人得有点盼头,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想不出如何能从这地方出去,于是直接跳过,只想出去了,他要做什么。
三香斋的粽子好吃,可惜初夏的时候京里已经乱了,今年是没吃着。霞飞轩新出的九色笺纸,他也想收上一打。听说同庆班新来的小生,扮相极俊,年里他要去看大戏,描摹下美人美景……
越想,良辰美景赏心悦事皆越发清晰了起来,更拉来平安和他一起,两个人兴致勃勃讨论。
正想入非非,吴金却突然来了,后头跟的狱卒抬着桌案,手里提着净皮生宣,并不少摆放齐整的笔墨。
李逸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是又来寻他作画了。
“吴爷您不是说勉强才得了三十六两,怎得还肯破费让我画?画了没人收,岂不是还得亏了这先投的笔墨银子?”
吴扒皮可从来不会做亏本买卖,李逸着实好奇这厮又想出什么新招来。
只见案椅笔墨都摆上后,吴金亲自指挥人将一幅春山行旅图挂到囚室内合适的地方,环顾四周,颇又不满道:“去,多弄些火烛来,把这屋子可得照个透亮,要头发丝都能根根分清!”
李逸只觉好笑,他都不必近看这展开的卷轴,就已辨出这画是出自文华殿中书舍人董计之手,他那太子爹在时,殿下的供奉之一。
吴金这是想要换幅行旅题材的画?
如今有了正常纸笔,李逸自然笃定再画出来的不会被人瞧作赝品,他还真没想到吴金这人会有想通的一天。
“吴爷把画收起来吧,这等题材最是寻常,我给你画一幅就是。还请吴爷先给上些热茶粥汤,好有力气作画。”
李逸病得没有多少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