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也要继续走下去,直至前方无路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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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世的崔德礼,是个涉世不深的傻姑娘,只觉得苟活十年的自己与逼死全家的族人同罪,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屠族,只能自杀,以此谢罪,并斩尽与崔氏一族的关系。
第二世的崔德礼,在族人的咄咄逼人面前不再容忍,她已一死偿己罪,这时自然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带着高热抽搐的幼弟离开前崔氏聚居地。幼弟病逝,她一个人走在世间,独自品尝世间百味,自然从不识人间疾苦的深闺少女有所长进,可是依然想不通造成种种悲剧的根源,强留人间至不惑之年,疑惑不解,郁郁而逝。
第三世的崔德礼,再次一切重来,梦魇再三成为现实,家人再次惨死面前,她情绪崩溃,血灌瞳仁,见鸡杀鸡,见狗杀狗,见人便要杀人,最后被超水平发挥的朝廷驻军射杀。
第四世的崔德礼,理智强行回归,她的怨恨无以复加,却没有再次冲破理智。对幼弟也好,族人也好,都失去执念。她的眼界从后宅打开,看到的不再是少女时期父母为她营造的太平盛世假象。她是官家小姐,父兄带她出门也不会让她发现不好的东西。她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作天地之大,惭愧于自己以前的小肚鸡肠。她的仇恨对象,太小了。世人之苦,苦过她的不知凡几。她开始真正探索思考人间苦难之根源。
想不通想不通想不通。
每一世得到的答案都是错误的。
一世一世重生,一世一世流浪,本国每一寸山河走遍,好不容易接受受辱出走的命运,重生点改了。改成了敌军探马回报南军南人软弱如泥,发财要趁早,于是大军南下,将包括崔德礼在内的无数妇人粮财掳掠而去,又是无数次。
崔德礼经历过路上出逃,经历过被俘入敌境,一年又一年。命运如泥沼,将每一个深陷其中的凡俗之人沾染得泥泞不堪,崔德礼不复初时慈善。她眼中Yin翳愈来愈深,红光愈来愈盛,虽仍是百世不变的惜贫恤弱,到底对敌人能做到先下手为强。
纤手染上血色,一层一层堆叠,对此一无所觉地走在大凶大煞的路上,心上的疲惫与日俱增,渐渐地她不再求生,转而求死,即使如此,都不可得。
那就趁此身尚存,做些愿意做且做得到的事罢。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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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听完了故事,咂咂嘴,摇头摆尾道:“你在黄河源烧了那么多树,这样不好不好,去罢,重活几世就种几棵树,最后把你自己埋在最后一棵树底下,你的故事就结束了。”
红衣女子含笑道谢,依言而行。
猫转着圈追自己的尾巴,百忙之中抽空问那个远去的红色背影:“你知道你想知道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了么,沛沛?”
“不知道。”她答得干脆,“儿已不在意了。人力有时尽,人欲无穷。这是儿累世所得,故此儿以为,世间一切苦楚,皆由此而来,正确与否倒不算甚么。狸奴保重,儿去也,莫牵念。”
红色的背影纤细又单薄,远去的视线里,既像廿上下岁的年轻女郎,又像佝偻蹒跚的耄耋老者,然而步履坚定,如同走向期待许久而不可得的理想乡。此前吸引猫注意的她身上的满身凶煞,正团成个球在猫爪子间被拍来拍去。
“人力有时尽,人欲无穷喵?很久很久之前仿佛听谁说过。”
猫腾起云雾,兀自飞远。
如是我闻【完】
作者有话要说: 囿于阶级局限性,崔德礼看待问题的角度仍有不足,可是她已经不想继续追究了。所以她只简单归纳为“人力有时尽,人欲无穷”。
顺带一提,作者喵顶着堪比烟熏妆的黑眼圈小声询问:我是单机么?
没人发表意见,所以按照顺次,下一个故事是末世篇·求生之路。这次不是丧尸型末世。
☆、第 19 章
求生之路
一夕之间,天地变换,人类全体沦为“它们”的阶下囚——我是说,幸存者,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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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北半球大多数地区烁火流金的七月末,许多人正在一边看电视玩电脑刷手机,一边吹着空调诅咒这炎热的天气。傍晚天色Yin沉,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开始诅咒不可靠的天气预报和没有一丝微风的桑拿天。东八区入夜不久,全世界多处地区迎来一场大规模降雨。降雨强度不大,然而依然没有风,绵绵细细窸窸窣窣持续一夜。
时近黎明,细雨无声无息地停止。不,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