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踉跄下床了,一把推开紧闭的窗子。屋外寒冽的冷风呼呼吹了进来,图柏撑着窗台,大口大口呼吸,像快濒临窒息的鱼。
“图柏。”
图柏没回头,声音哽咽,“你,你别过来,让我冷静冷静。”他低声喃喃,望着雾蒙蒙的院子,目光发直。
地上的鲜血汩汩将它淹没,把它压在身下的人不再动了,鼓起的腹部也渐渐无声无息,图柏唇瓣颤抖,张开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啊……
啊……
啊!!!!
图柏紧紧抱住丫头,仰头大吼,一丝鲜血从唇角流出来,融进了地上的血泊中。
两半内丹在他体内融合,强烈的灵力在他身上爆发,刹那间积聚数百年程家先人的修为游走遍图柏的四肢百骸,将他每一寸骨,每一滴血都脱胎换骨般更替换掉,他浑身痉挛,头疼愈裂。
寻常的rou体凡胎撑不住这么多的年浑厚的修为,所以当初程父才将内丹一分为二。
不过,最后却又宿命轮回般回到了图柏身上,两枚内丹带着锥心刻骨的记忆在他体内合二为一,不断重演残存经年的回忆,一次一次,以忘却为代价,在凡胎上烙下滚烫永恒的铭记。
他疼的以为自己就要死掉,骨节发出崩析的声音,呼吸声、厮杀声、喊叫声在他脑中齐齐炸开,图柏捂住脑袋,痛不欲生。
一旁的季同彻底疯了,拼命拨开渔网,从地下拔出钉进去刀锥,手指被割的鲜血淋漓,“丫头,丫头……程儿……丫头!!!!”
地上的兔子歪着头,长耳朵残缺扭曲的搭在脑后,面无表情注视着疯魔的男人,目光从血污中透出来,冰冷刺骨,他缓缓勾起唇角,闭上眼,周围刮起汹涌的大风,风刃如刀,在天地之间嗥嚎。
树林像厉鬼摇摆,人被掀翻在地,压着他们的渔网被狂风高高卷了起来,季同骇然看着这一些,在看到陷阱被剥离出丫头的身体,他磕磕绊绊就要扑过去,却被横插出来的狂风掀飞,身体重重撞到一旁的树上。
季同咳出一口血,看着狂风渐渐息怒,四周被吹的遍地狼藉。
在那片狼藉里出现了一个青年,他消瘦挺拔,墨发如瀑在风中翻飞,一双眸子极是冷淡。
青年单膝跪地,将程儿抱进怀里。
季同望着他的背影,想起程丫头认真郑重对他说,“阿兔不是畜生,他是我家人。你若再说错,我绝不原谅你。”
季同哑然失声,伏在地上,心如刀割。
第59章 消失的使节团(六)
雨后的洛安城青烟淡淡, 天还未明,衙门后院shi淋淋的,树桠上的水滴不断落下来, 小水坑里散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图柏的手按在窗台上, 手背绷起一道苍白的青筋, 他目光幽暗, 看着散尽的水纹, 开口说话, 声音从那段漫长的成长时光中恍然抽出, 带着记忆里呕心沥血的悔恨和不舍,布满了沧桑和疲惫。
“我以为她舍不得他,所以杀了所有人,唯独放过了季同。”
图柏微微侧头, 垂着眸,俊美的侧脸如一尊雕像凝固,牙关紧咬着,喉结慢慢滚动, 将痛楚一声不响咽进腹中。
太疼了,疼的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我忘了, 呵……我竟忘了……我还一直以为……”他撑在窗台的手臂颤抖起来。
他头疼愈烈,疼的快死的时候——
他丧失记忆,只能在脑海中一遍一遍重放受欺凌、受蒙骗, 无能为力看着丫头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他被季同用丫头的骸骨威胁的时候——
他难以忍受的时候——
图柏太痛的时候就会想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 为什么你连死都舍不得他, 为什么——图柏顺着墙壁滑落坐到地上,曲起双腿,将头埋在膝盖之间,笔挺的脊椎骨弯了下来,肩膀剧烈的颤抖。
却依旧一声不吭,只把血泪都咽进喉咙。
原来他的小女孩,一直未变。
一双修长的手搭上他的肩头。
图柏的身体浑身绷的死死的,不肯抬头。
千梵单膝蹲在他身旁,充满力度和安抚的手掌在他脊椎骨重重抚过,推开他僵硬的肌rou,揉摸发疼发冷的骨骼。最后摸上图柏的右耳,摩擦柔软的耳廓。
图柏喉咙发出一声含糊的呜,下一刻,他像是咬住了什么,将呜咽吞进了腹中。
他早就过了哭嚎的年纪,所有的大喜大悲,都被咬紧的牙关强行捂在了胸口,任由一颗心凄风苦雨,也终究是哭不出来一声的。
千梵心疼的犹如万千针扎,掰开他的手臂,强迫他抬起头,将shi漉温热的唇贴上他额头,“阿图……阿图……”
图柏散乱的头发被汗水shi透了,凌乱垂在额前,下巴绷成一条冷硬锋利的线,漆黑幽深的眸子衬的脸色更加苍白。
他的眼睛恶狠狠又空洞的盯着前方,随着眉心传来柔软温暖的温度,他浑身一震,瞳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