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能擒到幽州都督段务勿尘,怎地到了平州,崔毖就死于流矢了呢?难不成,是因为清河崔氏的缘故?也是,若是崔毖不死,是杀是赦,还真有些麻烦。
那段氏呢?天子又会如何惩处?
正想着,郭璞已经继续说道:“……听闻捷报,陛下龙颜大悦,命车骑将军回京献俘。”
献俘!陛下是想借此,一展国威啊!
曾经肆虐中原,攻破长安的段氏鲜卑,已被彻底击垮。占据雍州的匈奴,还能苟延残喘多长时间?逃到南方的前朝余孽呢?说不定有生之年,能见到河山一统……
称颂之声,已然响起。谢裒兴奋的身体发抖,不住捏着掌心,想要克制面上表情。若是悉心辅佐天子,百年后,自家是否也能在青史上记下一笔呢?
随着圣旨出了禁中,王师大胜,献俘端门的消息,让整个洛阳城都沸腾了起来。这是多少年未曾出现的大典了?而如今,只立国一载,就能得见!大赵的圣天子果真是天命所归!
在急切又兴奋的期盼中,大军姗姗回返。想要一睹亲军兵容,宣阳门内外,挤满了百姓,道路两侧水泄不透,几乎无处落足。壶浆箪食迎王师,谁肯落在人后?
也不管那汹涌人chao,一位妇人下了牛车,在仆役的簇拥下向前走去。被她牵在手中的孩童讶异道:“阿娘,路边人多,为何不留在车上?”
“王师凯旋,自当夹道相迎。”站在道边,那妇人定定望着远处的大军,轻声答道。
铜驼街上,已经能看到军阵。最前方是马队,百来匹乌孙大马昂首踏步,蹄声若鼓。其后是披甲锐士,长槍灿灿,旌旗飒飒。成串的俘虏颈栓白绳,弓腰背负,一个个蓬头垢面,衣不蔽体。
那童子才几岁年纪,被骇人军容吓退了半步,又睁大眼睛,好奇的打量那些降囚。看了半晌,他突然扯了扯娘亲,问道:“那些都是敌人?怎么跟城外乞儿相差无几?”
是啊,这些段部王孙,哪还有往日威风?就连小小孩童,都看不上眼。
妇人的目光停在了阵中,似是看到了什么,粲然一笑:“面对天子亲军,再怎么强的敌人,也要变作土鸡瓦狗。”
她说的斩钉截铁,笃定无比,就像亲眼所见。
天子亲军这么厉害吗?阿父是不是也隶属亲军呢?那孩童忍不住踮起了脚尖,努力看去。可惜,他的身量不足,看不到母亲所看的方向。
阵列正中,一位大将策马而行。兜鍪狰狞,帅纛蔽日,无人能看清那人长相。然而百战虎贲,驱如鹰犬;千军万马,如臂使指。就算前后皆是猛士,亦无人能挡那人雄姿。
也唯有郎君,能教出这等人物。
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身影,绿竹眼角溢出了泪光。当年在梁府,何曾想到今日景象?出嫁生子,她过很好。然而没有一日,不惦念十载前那段光Yin。
“阿娘,我也要入亲军!”身边孩童抓紧了母亲的手,低声叫道。
绿竹笑了,伸手抚了抚儿子发顶:“只要勤练武艺,总有一日能报效天子……”
就像他父亲一般,着盔披甲,以报圣恩。
天子卤薄设于端门,浩浩荡荡,直铺到阊阖门外。鸣钟,鸣金鼓,奏铙歌,天子登御楼,鼓乐大作。
颈上绳索一紧,段务勿尘踉踉跄跄迈出脚步,像一只老羊,被牵在了城下。无需呵斥,他主动跪在了光洁的御道上。身边,跪着的是他的长子段疾陆眷,族子段末柸,还有无数段氏族人。
车骑将军进前一步:“奉旨平定幽州,所获俘囚,谨献阙下,请旨。”
这声音,就像厉鞭,狠狠抽在了段务勿尘背上。辽西郡公的威仪,幽州都督的权势,早已灰飞烟灭。如今的他,只能佝偻身躯,尽量缩起肩膀,期盼高高在上的赵国皇帝,能饶他一条狗命。
段部是降了的。虽然他和儿子是阵前被俘,但是辽西段氏里,终归有人开了城门。若是连降臣都杀,等到打匈奴、打晋国时,又有谁敢献城?他们当然不会杀自己,献降不过是彰显天子仁德的仪式罢了。
然而想是这么想,段务勿尘的身体,仍旧抖的厉害。年迈和疲惫,让他脑中嗡嗡作响。端门上遥遥传来的圣旨,也变得时断时续。
隐约中,他听到了王浚的名字。听到了邺城,听到了长安,听到了那些被自己忘在脑后的东西。典礼官高亢的声音中,寒意森森,威慑迫人。
为何要提这些事?不论是打邺城,还是攻长安,分明都是听从司马氏的命令,是遵照王命而为啊!难道你这赵天子,不是曾经的晋臣吗?!段务勿尘的面孔扭曲,汗如雨下,只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不算长的诏书读到了尽头。没有赦免,没有圣恩,战俘交由刑部。刑部尚书出列,再次请旨。
御座上,天子开了金口:“侵我城府,屠我百姓,其罪难饶。杀无赦。”
高台之上,一人的声音能传多远?然而最后三字落定时,天子身侧礼官高声重复:“杀无赦!”
御座前后,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