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思早早起身,今日他当殿考问这一百二十八名贡生。萧韫曦已经命木逢春着人在御座后加了道屏风,他要比所有人都去得早,才不至于将个肚子曝露在光天化日下。两人用过早膳,整理了仪容,相携去往广贤殿。闻静思安座于通景十二曲屏风后,镶金镂翠的扇面为他隔绝出一片独立的天地。萧韫曦在御座上坐定,侍女太监依次列位,木逢春正传众臣上殿,闻静思忽觉腹部一紧。这疼痛虽不如五个月时那样剧烈难忍,却足足疼了十息。他待这一阵疼痛过去,取出随身的药瓶,服下一丸安胎丸剂,暗叹这几日阅卷还是有些勉强了。
四品以上朝臣次第进入殿内,一百二十八名贡生齐齐在广贤殿外的考场入座,随着皇帝一声“开考”,传旨太监宣读考规,翰林院学士一一分发试卷下去。
闻静思坐在屏风后,暗暗忍耐腹部紧缩的疼痛,透过厚重的扇面,耳边仿佛听到学子指间的笔坚定的划过试卷的声音。那笔下的一字一句,是十年寒窗凝结的心血,是大燕帝国未来的蓝图,更是万万百姓富足安康的寄托。
十 完结
群臣进入广贤殿的时候,便发觉了殿内的异常,齐齐盯着御座之后的十二曲屏风,又见皇帝无意解释,都压下好奇心,专注于殿试的学子身上去。
萧韫曦走下御座,来到殿外考场,在贡生的桌前负手悠然地穿梭巡视。那些学子哪里与皇帝如此贴近过,一时间人人屏息以待,连握笔的手都颤抖起来,有些考生更是停下笔,以免思绪混乱中写得词不达意。萧韫曦巡了小半场,看了三十多名贡生的卷子,所见的答案并无多少超出他的预料。他走到最尾一位处,其他人对他的靠近都是暗自紧张,而这人却面色沉着,握笔有力,仿佛全心沉浸在答题中,丝毫没发现皇帝就站在自己身侧。直到写得字迹稍涩,提臂酎墨,才察觉身边站了一人,不由抬头去瞧,恰好和垂头审视他试卷的萧韫曦打了个照面,微微一愣,笑了一笑,继续伏案疾书。萧韫曦盯着他答完一题,再没有心思去看别的人,转身回广贤殿绕道屏风后面去了。
众臣听见屏风后传来窃窃私语声,即便再有不解,也猜出了个大概,纵览整个大燕,能得皇帝屡屡破例之人,也只有一个。
闻静思依然坐在椅上,一手抚摸肚子,一手捏着卷稿,听罢萧韫曦一席话,微笑着压低了声音道:“应该就是此人了。臣这三问,一问国内民生,一问学堂授教技能知识革新,一问对邻国外邦之策。听陛下所言,他答的前两题,倒是和陛下今年将要施行的新政不谋而合。”
萧韫曦笑着轻声道:“果然还是静思懂朕,这三问真真是问到了朕的心里去。”
闻静思道:“陛下是贤明之君,因而不必取用诤谏之人。若身边众臣皆能与陛下心意相通,陛下施行新政便会事倍功半。”
萧韫曦点点头,见闻静思眉头忽蹙,张口细细的喘息,俯身道:“怎样?皇儿又闹腾了?”
闻静思闭目忍耐这阵痛楚,待十息过后,才缓过劲,见萧韫曦神情紧张,心中一叹,安抚道:“不碍事。陛下可看出榜眼探花?”
萧韫曦直起身道:“这个不急,等今日考毕,你再慢慢审。”
萧韫曦并没有多待,径自去巡另一边,闻静思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现在他的肚子半刻疼痛一次,且间隔已是越来越短。原本以为像五个月时劳累所致,如今看来,倒是要生产了。幸而听徐谦提过,生产整个过程,持续三四个时辰已经十分快速,五六个时辰也是常事,心中也就稍稍安定下来。殿试只考一个时辰,加上考后抽查提问,最多也就两个时辰,还能来得及回永宁宫。因此闻静思只能暗自忍耐,若被萧韫曦知道了,恐怕不仅仅是急传徐太医,谴退众臣,还要即刻昭告众人,大赦天下了。
闻静思好不容易捱过一个时辰的殿试,令木逢春传了沐景、韦逊等五人上殿来对答。这五人依次进殿,向皇帝跪拜稽首,三呼万岁。萧韫曦赐了平身,却不发问,只道:“闻相身为殿试主考,由他来问,你们可听仔细了。”
众臣对皇帝放权于闻静思已见惯不怪,五名贡生心中却是一惊。无论朱门寒门,多少都听说过闻相爱民之心,圣宠之隆,今日更是身为殿试主考,掌管着头名三甲,因此争得榜首也好,博君前红人倾顾也罢,五人都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以求一鸣惊人。
闻静思尚未说话,殿外便走进个小太监,朝萧韫曦跪拜道:“陛下,有落选贡生在宫外击闻登鼓状告监察官用情取士,求陛下圣裁。”
萧韫曦不理会群臣的交首接耳,微微扬眉,侧了头询问:“如何?”
闻静思忍下一阵腹痛,默默叹了口气,扬声道:“臣信得过诸位大人,请陛下传此人上殿来对答。”
片刻之后,小太监带着一布衣士子走上殿来,来人朝皇帝叩拜行礼道:“陛下在上,草民洛商年,弁州丰和人士,状告贡生沐景,出身乐籍,有违大燕贱籍不得入科举之律。请陛下明查。”
萧韫曦冷哼一声,闻静思听出几分不屑来,沉声唤道:“沐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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