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大笑起来。
我猜我的笑声很难听,或者他非常在意这件事,因为他表情可以用恼火来形容。
『你倒是笑话我!』他说,『我敢打赌,你这个生在上世纪的老古董,连照形盒怎么使用都不知道!』
我说,『我怎么就不知道了?现在的科技产品如此流行,我刚一回到玛比亚就接触了不少。』
他说,『你也知道怎么使用照形盒?』
我说,『不知道,但我肯定一学就会。』
出于验证心理,他把那台照形盒找了出来,交到我的手上。
『假如你能照下一颗星星,我就把这玩意送给你。』
我好笑地摇摇头,并不真想要这个东西。但他的大话说得太过了。他怎么能断定我跟不上时代呢?就因为我常年在外面吗?天可怜见,我比他的年纪还小几岁呢。
于是我拿着照形盒,来到天台上面,独自研究这台铁盒。
使用照形盒比我想象中要难。我以为只要知道哪个是按钮就行了。但这上面的按钮,实在多得超乎我想象。而且每个按钮都兼具多个功能。只要界面一变化,功能就随之变化。
我研究了大半个小时,才弄清怎么产生一张照片。
这跟我原先设想得不一样,照片不会自动产生,似乎只能储存在铁盒里。
此时此刻,天上的乌云都出来了,我抬头看不见任何东西,不禁感到沮丧。
看来这个赌约我要输掉了。
我在天台上吹了会儿冷风,正准备下楼去,忽然看见隔壁一栋楼上出现了人影。
那个人影穿着学生制服,瘦弱而憔悴,即便在这样的光线环境里,我也能看出来,对方是个女孩,而且非常巧的是,我早些时候在学院的门口见过她。
但这个女孩大半夜爬上天台做什么?
我很奇怪,便停下脚步观望。
她径自走向前方,在设有防护的边缘坐下,一条腿盖在另一条腿上。由于我没有站在她的正对面,加上四周黑暗,所以她没看见我,只是垂着眼睛,自高空欣赏大地的风景。
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我有种预感,那不是很好的事情。
就这样,她在天台坐了许久,可能有二十分钟,期间有各种各样的念头闪过我的脑海。我想,也许我该立刻下去,告诉我的老朋友这件事。但若她只是想来静一静,并没有轻生的意思呢?
我一时左右为难,既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我觉得打仗比这个容易多了。起码对于敌人,我不需要费力气分辨他们想要做什么,只要杀了他们,否则他们就会杀了我,还有我的战友。
我别无他法,只能留在原地观察她的动向。
如果她表现出冲动,我想我会喊住她。
大门开启的响声传来。我下意识回头看了看,发现不是我这栋楼的大门。
因此我转过身去,望见那个天台上出现了第二个人。同样穿着学生制服。
在黑暗的阻隔下,我只能模模糊糊地分辨出,第二个人应该是一个男孩。
他身形像柳条一样瘦削,但却并不是很高,手里提着两个小罐子。
在发现天台上已经有个人的时候,他明显呆了一下。那个女孩大约感应到了他的存在,只是没有回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小心翼翼地上前,从侧面打量女孩,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波莉?』他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她不作声,交叠的小腿却分了开来,在天台下轻微晃荡。
他思考了片刻,在她身边蹲下来,『挂科了?』
侧头看她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沉默的摇头。
『难道你的赌鬼父亲又来找你了?』
她自动颤抖了一下,然后缓缓地,点了一下头。
他叹了口气。除此以外,他没再做任何事了。一种传染性的寂静扩散在两人中间。我忍不住推测,他们互相熟识,应该是同学和朋友,所以他肯定了解她在烦恼些什么。但即使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不总是能够解决的,对当事人来说是如此,对外人来说更是如此。
『我知道该怎么做。从我入学那天起,我就决定跟他断绝关系了。』她开始说,『可这比我想得难,难好多。每次他来找我,都是问我要钱。我除了那点奖学金,没有别的东西了。就在今天,我终于鼓起勇气跟他说,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不会再给他钱去赌。然后……当时听他骂我,倒是感觉没什么……但现在我突然意识到,我父亲,我在这个世界上仅剩的家人,真的离我而去了。』
语毕,她掩住脸哭了起来。
这跟他们所学的、所知的、所做的,都没有任何关系。只要生为人类,活在太阳的底下,便永远摆脱不掉Yin影的追随。而那些Yin影孵化的,是痛苦的万千重面孔,衬得阳光如斯甜美。
他侧身拎过罐子,自顾自地打开。
『要来点红醋栗蛋糕吗?』
这一句毫无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