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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塔是最合适的观光点,足够高,更重要的,足够安静,没人打扰。
可惜……
他暗暗计较了一下白费几个小时爬塔,和与不太熟的人独处在一个空间,还是前者更难接受,于是犹犹豫豫地席地而坐了。
玄星罗备战半晌,却见敌人毫无异动,只当她不存在一样,不禁纳闷。这小子失忆了?我不久之前还要抢他的戒指呢……还有那次绑架,算起来也是我策划的。
“喂,你是不是在心里偷着乐呢?”她很凶地问道,怀疑严桓是在不动声色地幸灾乐祸。
严桓迟疑地望向玄星罗,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看到我哭得这么惨,你高兴坏了吧。是不是觉得恶人有恶报,我就是活该?”玄星罗见他装傻,索性说得更直白了。
严桓明白了她的意思,摇了摇头:“我没有恨你。”
玄星罗哈了一下,是个完全不信的态度:“那你倒是心胸很开阔嘛。”话出口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的语气低级又幼稚,很不符合她玄家大小姐的身份。她应该轻描淡写地微笑一下,不再理会这个假装不记仇的人才对。
塔顶好像是有魔力的地方,不知不觉的就要扒掉她苦心经营出来的那层稳重骄傲的皮囊,露出里面不堪示人、在背地里抹眼泪的脆弱灵魂来。
严桓本来是不愿再解释的,然而他想起玄星罗兔子似的眼睛,忍不住多说了几句:“我的确不喜欢你,但也没必要恨你。你做的事都是出于自己的考量,并不是针对我,我恨你没有道理。”
玄星罗盯着他看了一会,发觉他这番高见居然是出自真心,忍不住前仰后合大笑起来,笑得肚子都疼了。她知道自己这么笑也是很“不符合大小姐身份”的,可她真是克制不住,觉得严桓这个人单纯得有意思。
太有意思,怎么以前没发现呢?
严桓不再说话了。他知道玄星罗在笑话他傻,其实他只是采取了温柔的说法,事实上他觉得她不重要,所以没必要喜欢,也没必要恨。
他以为玄星罗跑到这没人的地方哭是心里难过,他就要离开了,以后或许再也不会同她相见,毕竟相识一场,他只是希望能让她开心一点,才没说得那么冷酷。可惜对方并不领情。
这么一想,的确是做了傻事。
玄星罗笑够了,又细细地打量了严桓。她也有一个弟弟,亲弟弟,可惜两个人势同水火,因为都胸怀玄家,想做家主。她把弟弟的腿弄残废了,然而父亲依然偏向男孩。玄星罗觉得自己这一场争夺离结束很远,一路艰辛,残酷,她孤军奋战,有无数次都觉得不行了,真不行了,但她咬一咬牙,崩溃地哭一场,擦干眼泪还是要坚持。
没有退路。当不成家主,就算弟弟留她一条命,她也生不如死。
“你和严殊浅感情很好。”玄星罗突兀地说,说完她又不屑地撇了撇嘴,咕哝道,“不成气候的小家族真是省心,都没有家产可争。”
严桓不明白她怎么开始谈论起家族内战来,但听了她的话却是很不以为然。异灵大陆最大的家族有三个,血家、玄家和皇族迩家。但论起资源争夺这件事,他还没见过比晨岛界更残酷的。不过他无心辩解,也无法辩解——晨岛界是被视作邪教的——因此闭着嘴,并没回应。
玄星罗和他也再无话可说,她倒是想问严桓来这里干嘛,可突然意识到一直是自己在问问题,显得热情太过。她该拿捏好冷热的分寸,因此也闭了嘴。
两人沉默地各自眺望远方的风景。
风景在眼睛里,心思却在风景外。玄星罗想的是如何阻止她弟弟来皇城,严桓想的是如何告诉他姐姐自己要走了。
还有,筮情。
筮情这次的任务格外的耗时持久,已经八天未回了。严桓盼他回来,又怕他回来。他已经可以尽量心平气和地去思考筮情这个人,可以冷静地回忆以往的时光。虽然他还是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恢复到以前的关系”。
“以前”是什么时候呢?如果从初遇那天算起,他已经认识筮情十一年了。如果从喜欢那天算起——那是没法算的,他都忘记了自己是什么时候发觉这份感情的了。
也许是那次错尝黄酒,醉醺醺地亲了筮情一口。可那是哪年的事呢?
严桓记不起来。
记不起来,他就没办法知道“以前”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到底是怎么表现的。他要怎么做才能只把筮情当做师兄来看待,含着敬意,却不含着情意。
而且,严桓很怀疑,就算知道了,他也做不出来。
他十八岁,半个人生都是在爱着筮情,他心尖上的人,已经是他的烙印了。假装半个人生都是不存在的,或者说,假装这半个人生里的敬爱存在,情爱却不存在,严桓自己忖量,他做不来。
那不是一刀劈成两半扔一半留一半就能解决的,而是要丝丝缕缕把不被容许的欲望从所有的情感中挑拣抽离出来。
严桓想起很久之前捡到过一只小猫崽,猫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