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飞速翻阅着曾经读过的书,好好的一个书房,原本摆放在书架上面整整齐齐的竹简,转瞬间都被他扔到了地上。
“距离黄泉路最近的地方……”秋夜白低声一遍又一遍呢喃着,在一卷被他压在最底下的竹简上面,秋夜白终于找到了‘黄泉路’这三个字。
书中所载,那地方早上有雪,中午暴晒偶有大雨,夜晚雨雪交加。活人去了那儿,不死也会少掉半条命。死有何惧?如果能和柳叶儿一起魂飞魄散,也不枉相爱一场。
秋夜白买了一辆马车,将柳叶儿安顿在车上。昼夜兼程,马不停蹄,他已经几乎不知道什么白天黑夜。大不了,和柳叶儿一起死了就是。死还会比天人永隔更加让人感到痛苦么!
不知赶了多久的车才到那个距离黄泉路最近的地方,秋夜白给柳叶儿披上了厚厚的狐裘,抱着她下了马车。
这个地方太冷了,雪花飘飘洒洒攘到了地上。秋夜白紧紧将柳叶儿抱在怀里,一步又一步向枯树林深处走去,步伐坚定。
仿佛感受到了周遭的寒冷,柳叶儿向秋夜白怀里钻了钻。秋夜白脚步一顿,低下头,含笑看着柳叶儿,目光中带着宠溺,透着告别。
柳小妖跟在秋夜白身后,她看得到周遭的白雪,却感受不到冷。她知道,这段故事终于要走到结局。
在这片枯树林中央,有一口井,这井像这片林子一样,也是枯的。秋夜白将柳叶儿轻轻放在地上,他自己坐到柳叶儿身边。解下系在腰上的水囊,秋夜白拔开塞子,给柳叶儿喂水,虽然基本也喂不进什么。他用袖子擦了擦柳叶儿嘴角边流下的水,看着她白皙的脸颊,微微一笑,自己也喝了一口,终于肯阖上双眼,休息一段时间。
到了午时,果然热的受不住,他忙帮柳叶儿脱掉厚厚的外衣,将凉水拍在她脸上,胳膊上,手上。及至傍晚,先给她穿上外套,又披了蓑衣。
月上柳梢,那口枯井里竟有了水。雨水合着雪拍在秋夜白身上,他从腰间抽出匕首,起身,右手平平伸出。左手反握住匕首,猛地向上划了道弧线,鲜红的血一滴一滴滴进井里。流淌在身体中的血ye就像一种召唤,召唤着地底下的有缘鬼。
秋夜白对着那口井深深鞠了一躬,道:“阎罗王大人若肯赐见,秋夜白愿献出所有。”
久久得不到回应,也许传说终究只是个传说。秋夜白半跪在柳叶儿身边,伸手抚着她的脸颊,道:“娘子,夜白若是救不了你,就和你一道赴死,奈何桥上,我们再不入轮回。”
“入不入轮回,是你一个凡人能决定的么?”
周遭的雨雪突然停了,月亮挂在天空。秋夜白起身看着突然间出现的这个,‘鬼’,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这般美貌的鬼。
“你不是要找本大人么?”
秋夜白皱起眉头:“你是阎王?”
“大胆凡人,见本神为何不跪?”原本清脆的姑娘声音突然变得洪钟一般。
秋夜白却并不像普通凡人一般慌慌张张地跪下,慌慌张张地求阎王恕罪。他不过敛衽行礼道:“秋夜白见过大人。”
阎王低垂了眼睑,冷冷哼了一声。
秋夜白还是跪了下来,语调不卑不亢:“求大人救我夫人一命。”
阎王瞥了柳叶儿一眼,目光中带着不屑:“你想本神去救这个妖Jing?”
“她是个用情至深,有情有义的妖Jing!”秋夜白情不自禁握住柳叶儿的手:“如果没有我,她能长长久久地在这世上活下去。大人若是肯出手相救,夜白当牛做马,万死不辞。”
“我地府中不缺牛马。”阎王盯着秋夜白的眼睛,这双眼睛是那样干净,一丝杂质都未夹杂。“我身边倒是缺那么个鬼差,你可愿意?”
秋夜白蹙起眉头道:“如此说来,大人能救我夫人性命?”
“保她不魂飞魄散还是轻而易举。”阎王右手上翻,一个银白色的面具平躺在手上:“戴上这面具,永生永世在地府做个鬼差,与生而为人的前世一刀两断,这便是救她的代价。”
“我永生永世在地府做个鬼差,她永生永世在人间做个妖Jing。这样的结局,也很好。”‘至少,也许,有朝一日我们还能再见。’那句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话,他没说出口。秋夜白一丝犹豫也无,刚点下头,那面具就戴到了自己的脸上。
他亲眼瞧着柳叶儿消失在自己眼前,一根头发也不曾留下。
阎王道:“千百年后,她便可修炼出人身。”刚刚说完这句话,她的目光凌厉起来,右手五指弯曲,手掌正对着秋夜白,一缕淡红色的魂从那具驱壳中飘了出来。“去吧!”她扬起头,看着那缕幽魂向远处飞去,秋夜白在人世间的记忆也随着那缕幽魂的远去渐渐变淡,慢慢消失。
“大人!”他真的心甘情愿半跪在阎王面前,垂首道:“该回地府了。”
阎王捋着自己的长发,终于走到秋夜白身边,右手抬起秋夜白的下颌,盯着他的眼睛,道:“自今日起,你便是鬼差之首。永生永世,守在本神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