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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睡的很沉,隐约知道闹钟响了,周鹤青起床了,好像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又迷迷糊糊答应了些什么。是什么呢?他努力去想啊想,可就是想不起来,周身暖融融的,像游走在云端里,虽然心里不怎么踏实,可他很满意。
他知道自己在做梦,梦里有大朵大朵永不凋零的牡丹,艳丽动人,却又仿佛淬着巨毒,正迎风舒展着自己的枝叶。他从这片荆棘花丛中跑过,即使藤蔓和锐刺划破了他的皮肤,周身尽是淋漓的鲜血也未曾停歇。肌rou萎靡,骨骼收缩,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六岁的年纪,因为怕黑不太敢自己一个人睡,便蹒跚着踉跄着,赤脚从花丛中走过,走过去,踮起脚尖去开父母的房门。
徐母站在房屋中央声嘶力竭吼道:“你还要我怎样!我只要一看见他,就想起你曾经背叛我的事实!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也不配喊我妈妈!我做不到一视同仁!我看见他就恶心!”
不是的!徐闪亮想。我是妈妈的孩子,我是。
你去啊,闪亮你去啊,你上去告诉他们,你是妈妈的孩子,你很乖,你每天都很听话,你不恶心。
他眼睁睁看着那只小手轻轻关上房间的门,转身跑进黑暗里。
你回来!徐闪亮!你回来!
可是怎么那么黑啊,他怎么跑都跑不出去。
周鹤青早上出去了一趟,张明出国以后,工作室少了一个人,事情又多了起来,不管导师乐不乐意,都得把周鹤青叫回去干活。有次在走廊上远远撞见了,导师也没再冷冰冰的对着他,反倒在他问好的时候还朝他点头示意了。
这个样子,应该是和好了吧?
他松了口气。
听医院说,肾源那方面似乎是有了起色,如果顺利的话,等到春节前后应该就能安排他母亲进行手术。
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却如此的不安呢?等过了年开了春,下学期结束,他和闪亮和徐鸣远之间算不清的账也都该结束了,可那个时候,他……
还没到小区,就远远的见着入口处堵了一辆车,车牌很眼熟,是曾经刻在脑海里忘也忘不掉的号码。周鹤青努力做到目不斜视,拎着公文包试图从另一侧绕过去,但很可惜,徐鸣远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来朝他打了声招呼:“哟,周老师,麻烦您跟这位保安先生说一下,我是来找我弟弟的,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人。”
他甚至朝周鹤青挤眉弄眼:“你知道的,关于那个‘孩子’……”
保安先生面露难色:“可是C09的住户明确告诉过我们,这个车牌号的车辆严禁进入小区……”
徐鸣远:“……”他扒着车窗,小狗似的看周鹤青,周鹤青被他看得背上一阵阵发毛,只好道:“没事,我就住C09,让他进去吧。”
徐鸣远朝他敬了个不太正经的礼,“谢了。”
周鹤青在人行道上走,徐鸣远开着车不紧不慢跟在后头:“诶,我说,周老师,要不上来一起吧,外面走怪冷的吧。”
周鹤青直视前方不为所动,徐鸣远自讨没趣惯了,也不在意,笑呵呵地摇上车窗加大马力,刺溜一下开到前面去,喷了周鹤青一脸的汽车尾气。
比起徐闪亮的颓唐来说,徐鸣远看起来朝气又得意。
把这位不速之客迎进门之后,周鹤青递给他一杯热茶,又去二楼敲卧室的门,里面没有动静,他便拧动门把手将门打开了。
闪亮睡的很熟,仍旧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大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只留出两只眼睛。睫毛纤长浓密,照得眼下一片青黑,眼睛红肿着,像是不久前才哭过,又像是做了什么令人不安的噩梦,就连在睡梦里都微微蹙着眉头。
“妈妈……”
“什么?”周鹤青低下头去。
“妈妈……”
周鹤青笑了笑,原来是想妈妈了,他摸了摸闪亮的头发。
“徐闪亮……”他叫的很小声。
几乎是一瞬间,闪亮睁开了眼睛,等到视线逐渐清晰,认清楚了面前的人,便从被子里伸出两条赤|裸的胳膊圈住周鹤青的脖子。那些负面的、脆弱的情绪好像只要呆在这个人身边就可以全部被驱逐出去,只剩下难以名状的柔软shi意。
“喜欢你。”
“我知道。”
周鹤青摸了摸徐闪亮的后脑勺。
“咳咳。”徐鸣远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卧室门口,他右手握拳低声轻咳,像是不好意思,但眼底却藏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啊。”
徐闪亮反手揪起枕头大力扔过去:“滚!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徐鸣远侧身闪过去了,他一手戳着自己的脸颊,似乎是费力想了想,然后嘿嘿一笑:“你的……小周老师。”
周鹤青磕巴了:“不是,我在小区门口碰见他,他跟我说他想和你聊聊那个孩子,我就让他进来了……”
徐鸣远道:“打你电话打不通,你那几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