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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几辆马车从东边驶来,有一队护卫随行。
“小姐,雨越来越大了,天色已晚,若是强行赶路,太过危险。”护卫长骑马来到中间一装扮明显不同,透着几分女儿家柔软气质的马车,恭敬禀报道。
静默了一会儿,马车里传来女子有些虚弱的声音,“先找个地方歇息一晚,等明早雨停了再赶路。”
“前方不远处有座土地庙,只是似乎已经荒废。”
言下之意怕是太过简陋,而他们护送发这位主家表小姐身体又是出了名的不好,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他们不敢担这个责任。
表小姐虽然身体孱弱,却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唇角微嘲:“无事,歇息一晚,明早启程。”语气坚定。
护卫长抱拳应诺,下去安排去了。
很快就到了土地庙,只从外表来看,并不算是简陋,还可以看出,也曾有过一段香火鼎盛的历史。
马车里下来两名侍女,一人撑伞,一人搀扶着表小姐。
表小姐一身素色衣裳,似乎带孝在身,披着厚厚的白狐披风,越发显得孱弱,再抬起头来,一时分不清是那颈部的白狐毛更白,还是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一行人进了土地庙却是一愣,里面已经有了三人,一青衣男子和另一须发尽白的老翁对面而坐,正在棋盘上厮杀,还有一名小童在一旁。
那青衣男子背对着庙门而坐,却也能看出气质不凡,如清风翠竹,又似天上明月,水中青莲。
老翁眼神睿智,不似一般老者目光混浊,隐隐还能看出几分威严,再一细看,又仿佛再温和不过。
小童唇红齿白,听到声音,一抬头,表小姐恍惚之间觉得便是她表哥家的小郎也没这小童生的好看,她想着,怕也只有天上的仙童才不过这般了吧。
摇摇头,表小姐觉得她怕是被庙外的冷风吹坏了脑子,才会想这些不着边的事情。
护卫长上前一步,拱手道,“几位有礼了,雨大天黑,我家主人想要在此借住一晚,还请几位行个方便。”
青衣男子和老翁都没有出声,老翁指尖拈着一枚棋子,迟迟不落,青衣男子看也未看众人,只伸手往土地庙空余的地方一指,示意他们随意。
护卫长服侍的主人家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曾被这般轻慢,他略有不悦,但看到表小姐苍白虚弱的脸色,还是先挥手让人去收拾一下,供表小姐歇息。
乘着那边正在收拾地方,表小姐低声对扶着她的侍女说,“扶我去拜拜土地神。”本该给土地神上两柱香,但此处庙宇荒废良久,也没有这些东西。
侍女眉头轻蹙,面露担忧,“小姐还是先歇息吧,神明有灵,不会怪罪小姐的。”
表小姐摇摇头,很执拗,侍女无法,扶着她走了过去。
举棋不定的老翁眼中似有笑意闪过,待表小姐拜过土地神像,就听见老翁招呼她,“小姑娘,你来帮我看看这下一步该怎么走?”
表小姐一愣,她身旁的侍女面上现出怒意,不待她发作,表小姐便制止了她。侍女不忿,她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岂能由他呼来喝去?
终究还是拗不过自家小姐,表小姐走到老翁身后,细细观察棋局,侍女心中不屑,乡野老汉懂什么棋?
谁知表小姐越看眼神越亮,她自幼身体不好,也没什么娱乐,运动量稍微大一点的都不能碰,看书下棋是她唯二的消遣。
只是,表小姐看了半晌,徐徐吐出一口气,目光迟疑。
老翁慈和的笑了笑,鼓励道,“尽管一试。”
表小姐点了点头,终于还是从棋娄里取出一子,落到棋盘上。
她收回手,有些紧张,捏紧了袖口的锈纹,看向对面的青衣男子,他面容普通,可是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忽略他的容貌,更在意他如松如柏的气质。
青衣男子目光古井无波,垂下眼睑,略微思索,落下一子。
表小姐将目光放回棋盘之上,你来我往,不一会儿便走了七八步。
终于表小姐面露苦涩,“先生棋艺高明。”
老翁朗笑出声,“小姑娘也不差,莫要和她比,能在她手下下那么多子已经很不错了。”
青衣男子点头,声音含笑,“不错,比你强多了。”
“唉,”老翁抚着长须,“我不过是个臭棋篓子,哪里能跟人家小姑娘比。”
这话却是谦虚了,他若真是个臭棋篓子,顾长安可不会和下棋,哪怕再无聊。
不错,这青衣男子正是刚刚离开惹上瘟疫的小县城的顾长安,雨势渐大,天色已晚,顾长安恰好感觉到土地神的神力波动,索性就到他附近的庙宇小聚一番。
表小姐嘴唇微弯,也明白老翁是在安慰她,心中温暖。
没想到她父母俱丧,唯有舅舅可以依靠,可饶是如此,舅舅一男子,不好多管后宅之事,她被舅母所嫌,听尽冷言冷语。今日,在一陌生人身上感觉到了善意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