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墙外nainai的笑,觉得世界上没有比nainai更高大的人。
许曾谙问nainai,尖苛子什么意思,nainai每次都没解释,而是骂那些老阿婆嘴碎又八卦,浑然不知自己也是个老阿婆。
许曾谙还问nainai,为什么自己没有爸爸妈妈,nainai说妈妈变成天上的星星,爸爸在开飞机守着妈妈,一年才能回来一次。
许曾谙又问nainai,那爸爸爱不爱他。那时候许曾谙已经开始上小学,作文题目里出现了家庭,所有人结尾都是爸爸妈妈我爱你,许曾谙也是这么写的,那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母亲是因为难产而去世,他也知道自己名字是母亲早去取好的,不管是男孩女孩,叫这个名字都好听。许曾谙想他和素未谋面的妈妈到底有一辈子的羁绊,他的母亲应该是爱他的。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父亲到底爱不爱他。
他这么问的时候nainai说,爱的,谙谙那么可爱那么乖,怎么可能不爱。
许曾谙问,那为什么爸爸很少回来,他肯定有假期的。
nainai说,那是爸爸太爱许曾谙,想攒个大假期,天天陪儿子。
许曾谙想那也很棒,只是他再见到父亲不是等到了大假期,而是无常的病痛也夺去了nainai的年华。
病床前nainai干瘪的手抓住许曾谙的手腕,回光返照的叮嘱,字里行间全是不舍。
nainai说,看不到谙谙考好大学了,我们谙谙那么聪明,江大肯定能考上的。
nainai说,我这辈子没离开过海洲,死了以后你们把骨灰撒海里。谙谙不要去别的什么太远的地方,就呆在海洲最好,离nainai也近。
nainai还有话和许靳说,许曾谙光顾着哭,只听见个大概。他记得nainai对父亲说,要多陪陪这个孩子。
这句话不知道许靳记不记得,许曾谙一直记得。他执意要跟着许靳的工作调动而转学,初中甚至去了邻省,又读了一年初一。可他的追随并没有引起父亲的过多关注,他成绩也好,在学校也听话懂事,反而没什么需要特别关注的。许曾谙想,也许许靳也是对自己太放心,可等他心惊胆战故意考差了一次被请了家长,许靳从学校出来不是回家,而是继续去空军基地。
那时候许曾谙就开始怀疑nainai说的话,许靳到底爱不爱他。
哪有不爱孩子的父亲,除非那个孩子夺走了他更爱的妻子的生命,别说爱,祝福他都吝啬。
可是许靳又确实说过,他爱许曾谙。但那已经是许曾谙读了大学,因为情绪问题而在是否休学徘徊不定的时候,许靳终于来了。
他像每一个错过自己小孩童年和青年时代的父亲,全然不知问题严重到了这一程度,能想到的唯一补救方法也只是握着许曾谙的手说,儿子,爸爸一直爱你。
只是爸爸一直没说出口。
许曾谙笑,是那种很随意不放在心上的笑,他的前二十年都在默默追求这句父亲的爱,等真的说出口,他却觉得也就这样,毫无触动。
他当时问许靳,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爱,为什么不回家陪陪我。如果爱,为什么每次都主动申请调令。
真正让心里的死水起波澜的,是许靳的那句爱让他想到了林西梓,被自己的话生生逼走的林西梓。
除了nainai,林西梓是那个唯二说过爱许曾谙的人。许曾谙短短的前二十年没有获得多少说出口、表达于行的爱,有一点光亮他都觉得是恩赐,他就愿意付出所有。
可是他在一个不说爱的家庭呆了太久,他能给出的爱也变得说不出。也从没有人教过他该说和不该说,该做不该做之间的界限在哪,他一个人孤独了太久,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界限的问题。
直到在金城遇到林西梓。
那个少年给了许曾谙从未见识过的好和爱,多到许曾谙都觉得自己无以回报。许曾谙也投以他所能给出的一切,他能想到的最大的给予恰恰是rou体关系,反而不是一句我也爱你。
而那句说出口的“我爱你”,才是真正能安抚林西梓的良药。
后来许曾谙的心理咨询师和他说,如果一定要给他的心结下一个定义,那问题应该是出在家庭上。
最血脉羁绊的那个人从未给过他用言语表达的爱,所以许曾谙会怀疑语言的真实性,进而拒绝表达。可却也没有谁教过许曾谙身体行为的界限,所以他给人的气质就像是太过于神秘和不确定,再加上言语的缺失,身边的人很难有安全感。许曾谙就像那条被夺走声音的小美人鱼,他能忍受面对心爱之人时在刀尖上的每一步,却唯独说不出一句我爱你。
许曾谙对着林西梓笔挺的后背说:“早上那个不是梦。”
“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林西梓转过身,后脊椎倚着洗碗槽旁的大理石边缘。
许曾谙又说:“吃完药之后我没做梦了。”
林西梓说,声音有些哑:“那很好啊。”
许曾谙说,真诚地:“谢谢你。”
许曾谙说:“明天客轮就恢复工作了。”
林西梓没从许曾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