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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远琦在二十分钟内准时到达,这时间刚刚够我慌慌张张地跟白椴交待完事情状况,收拾好仪容提着行李下到大堂。情势变更,我叫白椴就留在宾馆房间里,得空短信联系。
赵远琦来时开着大舅舅那辆极普通的帕萨特,车牌号码却是大刺刺的两位数。我远远地看见那辆低调又张扬的公车在北云宾馆门口停下,一个颀长柔软的男人从车上下来,三十多岁的年纪,肤白Jing致,全身上下都透出一股Jing明的味道。
“您就是夏念非吧?”他直接朝我走过来,“跟书记长得真像。”
“你好。”我有点儿紧张地点点头。
赵远琦礼貌地点了点头,笑容十分和煦;他声音低了低,“书记在车上等着您呢,他这会儿脾气不大好,快些去。”
我依言往车上看去,见副驾上果然还坐着个人,依稀就是大舅舅。
我没想到他也跟着来了,心里不由有点儿怵。我在原地踟蹰了一阵儿,心一横,快步走过去,倚着车门扯出一个笑容:“……大舅。”
“死哪儿去了?”他冷哼一声,没拿正眼看我。
“昨儿下了飞机我就跟我朋友喝酒去了,这不喝高了就忘了事儿……”我假笑着,“我那朋友你也认识,就是白椴,我他乡遇故知,这不是高兴么。我昨天是真醉了,要不我肯定乖乖地回去……”
大舅舅眉毛一挑一挑地,蹦不出词儿来训我。
“那……”我小心翼翼地问,“那你昨儿晚上睡的哪儿?”
“你管我睡在哪儿?”大舅舅暴躁地低吼了一声,往宾馆门口看了一眼,“把远琦叫过来上车。”
我回头看了一眼,赵远琦已经会意地朝这边走过来了。他走到驾驶窗跟前停下:“书记您把钥匙拔下来给我一下。”
“你要钥匙干什么?”大舅舅瞥他一眼。
“开后备箱放行李。”赵远琦指了指我的手提箱。
“嗯。”大舅舅伸手拔了钥匙递过去,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下,“要帮忙么?”
“没事儿,您就在车上坐着。”赵远琦摆摆手,自己上车后面帮我放行李去了。
赵远琦开车,熟门熟路地把我送回荷塘花园。大舅舅押着我上楼,回屋里找了备用钥匙给我,又用眼神狠狠谴责我一通,这才准备下楼。
“二医院那边要三月份才报到,这段时间你就住我这儿,安生点儿,别又给我惹事。”大舅舅手搭着门把手教训我。
“我知道,昨天这事儿就是个意外。”我恬着脸解释,“那外公那边怎么办?”
“那边倒好说,就是时间上拖一拖。”大舅舅满不在乎地构思着,“我先跟老宅那边说你这学期开始就要回崖北来当交换生,三月份报到,你二十八号那天假装从凫州飞回来。崖北那么大,你别一天到晚上街乱晃让老爷子看到你就成。”
“也行。”
大舅舅看了赵远琦一眼:“对了远琦,你把你手机号给念非一下。”说完回神看我,“远琦是我秘书,你在崖北有什么事儿要找我找不到的时候就找他。”
赵远琦依言一笑,摸了张名片递给我。
“行,你忙你的。”我收好名片冲大舅舅点点头。
大舅舅又挑挑眉,没说什么,带着赵远琦下楼去了。
大舅舅下楼后我鬼使神差地晃悠到阳台上去看了看风景,远远地望见大舅舅跟赵远琦并肩往地下车库的入口走去。他们俩边走边交谈,大舅舅一如既往地板着脸,旁边的人倒是有几分和风细雨。这两人快要走到车库入口的时候,我看到大舅舅突然抬起手在赵远琦的耳朵边上触摸了一下,从后耳廓一直到颈项根部,很是暧昧地停留了一阵子;而赵远琦像是笑了笑,抓了抓大舅舅的手。
我心里像是咯噔了一下,猛烈地抽了一抽。
而那两人继续带着隐隐笑意,消失在车库里了。
大舅舅给我在崖北二医院联系的导师叫陆子溱,一个牛逼哄哄的外科主任,名头跟肖雁平当年的导师一样在整个医学界掷地有声。陆子溱的名字我本科时常常在CNKI上见到,印象中毕业论文里还照抄了好长一段;我曾经暗自揣测陆教授翻看我论文成果时的面部表情,想必是相当狰狞。
我到崖北没几天后肖雁平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不出是怎样的语气,总感觉正经了许多。他问我新的导师是谁,我说是陆子溱;肖雁平又隔了挺久才回一句:行啊那挺好,挺有出息。
最后肖雁平说,好好儿学习,别给咱凫大医学院丢脸。
我说好。
余下的日子里我跟白椴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儿。白椴去的洲邦在崖北算不上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大医院,他刚去就是副主任,职位排得高,月薪也比在凫大附院高了不止一个档次。但洲邦毕竟是家民营医院,比起凫大附属来里里外外都透着不体面;这一点白椴不怎么提,但我总觉得他算是屈就了。
洲邦医院科室构造简陋得令人发指,主任当科员用,白椴一去就算是中流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