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积斯叔叔家的房产本来是他家的,因为他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妈,房子就慢慢变成叔叔家的了,叔叔家那时候对晏积斯不太好,故而晏积斯考上外省的大学之后只回来过寥寥几回,与芸杉在城市里安家以后就更不回来了,他此次回来没有告知叔叔婶婶,只和初中同学王胖讲了一声。
该过一下水。
晏积斯跟着王胖在村里走一大圈,听闻王胖说,周围的几座山头这几年都
衬衣和套裙都是浅色衣服,晏积斯将衣服都往一个盆子里泡,他先将衬衣丢进表面浮着一层泡沫的水里面,然后又去衣篓里拿芸杉的套裙,芸杉的套裙有口袋,晏积斯特地掏了一下,从左边口袋摸出一张染了口红的纸巾,估计是芸杉补妆用完顺手放口袋里面的,他又摸右边口袋,却摸出一张叠起来的小纸片,打开一看,发觉是一张收据条。
钟点工下午会准时过来打扫洗衣,衣服只需丢在盥洗室门后的衣篓里就好,晏积斯将衬衣拿到盥洗室,看见芸杉的一条套裙也丢在衣篓里面,晏积斯已经很久没有洗过衣服,可是此刻家里那么静,他就是想弄出点声音,于是就将洗衣盆拿出来,然后拧开水龙头,一面哗哗放自来水,一面翻箱倒柜找洗衣粉。
电话拨通却没有人接,晏积斯留了言,山西朋友下午就回拨过来了。那人估计是在台湾待久了,明明普通话还说不太标准却偏带有一口台湾腔,晏积斯心里觉得对方不伦不类的口音挺滑稽,于是将最近的烦心事讲了,又说了关于井的怪梦,那厢的山西朋友听罢,说:
王胖是晏积斯那些同学朋友中间比较有出息的一个,如今在县城里开大卖场,这人小时候胖,如今算是中年发福,不过这人最吸引晏积斯的就是那股豪气的哥们儿劲,难得那么多年了一点不变,开车上机场接了晏积斯,就和晏积斯勾肩搭背的,一口一个兄弟,等到上了车,看见后座上坐了个妇人,一眼就认出是王胖的媳妇玉英,于是叫一声“嫂子”,玉英也客气热情。
晏积斯烟瘾不大,这天上午站在阳台上抽光烟盒里剩下的半包烟,他回想起一面念博士一面与芸杉恋爱的那段时光,却觉得记忆像是被今日的阳光晒褪色了,同时又叹息为什么没有和芸杉要一个孩子,否则也许就不会有这种事了。
“阿晏,我大姑家还在南沟村,明日我开车载你,我也顺道去瞧瞧我姑。”
王胖特地帮忙找看风水的人来了,可是也没看出什么不妥来,晏积斯便买了不少纸钱贡品来祭祖,并非是他心肠子硬,只是包括他父母在内,墓中的都是他记事之前就已去世的,墓里的是祖宗却不是亲人,况且生而为人都要走向死亡,若说哭坟哭得肝肠寸断肯定是没有的,不过晏积斯想起幼年因为无父无母而受到委屈的情景也不禁鼻子发酸。
晏积斯脑袋嗡得响一声,前天晚上芸杉确实很晚回来的,不过究竟是几点呢?夫妻两人早就分房睡,他那晚在次卧睡,似乎没什么印象了。
晏积斯在王胖家吃了饭,又见识了玉英给王胖生的两个大胖小子,他有些后悔没想起给两个小子带些礼物之类,于是摸了红票要塞给王胖的儿子,王胖胳膊一挥,瞪眼道:
“阿晏,你怎么那么见外的?”
晏积斯一下子也没了洗衣的心情,于是拿了烟到阳台上,一面嗅着手指上洗衣液的气味一面抽烟。
于是就报出些什么“水属北方坎位,你名字中带一个禾字边旁,属木”之类的话,晏积斯听得一知半解,最后才知对方的意思,乃是说他姓氏虽带金乌却是木命,而水能养木,若是水不够,停在树上的金乌就要克木的,不是好征兆。
王胖夫妇于是要晏积斯留宿,晏积斯见王胖夫妇二人很是好客也不推脱了,是夜在王胖家里歇了,与王胖说了些这些年在城市里的生活,瞒了最近发生的不幸没提,只说一切安好,只是还没有与芸杉要孩子,而后次日坐了王胖的车去自小生长的山沟小村里。
这一日晚上,晏积斯就对芸杉说了自己要回老家看看的事情,芸杉没有流露要一同回去的意思,晏积斯也不多说,回屋收拾了东西,第二日就坐出租去机场了。
客厅墙上的婚纱照上的两人笑得依旧灿烂,晏积斯的心情却发了霉。
“你且等一等,我给你算一算。”
晏积斯于是询问解决之法,那山西朋友说:命中之水乃是先人福祉,你若要水旺,就回去扫扫墓,若有必要可以去找人看看祖宗的坟墓是否有变动才导致五行之水的流失。
晏积斯想了想,拿起手机给个朋友拨电话,晏积斯的那个朋友祖籍山西,现在人在台湾,具体弄做什么事情不了解,不过这人似乎对些玄学之类有些了解,晏积斯总觉得最近发生的不顺与关于井的梦有关系。
晏积斯摸摸鼻子便觉得不好意思,说起回来要扫墓的事情,王胖说:
那纸片上的字体不大,又用了蓝色来印,摩擦一下就容易消失,晏积斯手上湿漉漉的,只能擦干手按开了盥洗室的灯,等到看清,才发觉,这是一张某酒店的收据,消费内容是前天晚上以芸杉的名义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