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他夜夜不能安眠,他只要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母亲含泪对他一遍遍说着:“孩子,原谅你父皇!”时间仿佛倒退了十年,母妃过世第四天,他便被父皇调往西北驻守。那段时间里他的梦里总是会出现母妃那张哭泣的脸和原谅父皇的话语。大概只有母妃知道他心里对父皇的怨,所以一次次出现在他的梦境中安抚他满目疮痍的一颗心。他认得的第一个字是母妃教的,他第一天去学堂是母妃带他去的,他的武学师父也是母妃托人找的。母妃的生活围着他转,没事的时候常常会对着窗外的梅树发呆。直到后来娴妃进宫,那是个明媚如画的女子,会唱会跳,还会讲小故事逗母妃开心。那时候,他常常希望母妃和娴妃住在一起,这样她们就能日日在一起,母妃也能一直开心下去。想一想,月儿爱玩闹的性子似乎完全随了娴妃,果然一个人的脾性是会随了爹娘的。只是他如今这怪异的性子似乎和父皇相差甚远,他自认不似父皇那般冷酷无情,可是和母妃温柔善良的性子却也沾不上边。想到这里,他不由内心苦笑,看来自己真是个怪人无疑了。正想地出神,不远处传来一阵悉索的声音,南宫恪收回思绪凝神静听,仔细辨别这声音的来源。
这一次来的不是送饭的牢役,而是皇帝的贴身总管苏子乔。虽然在皇帝身边办事儿,还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红人,可是苏总管向来待人有礼有节,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宫里的老人时常感叹,苏公公能在多疑的陛下身边伺候那么久还圣宠不衰,不是没有原因的。南宫恪记得,当年母妃含辱自尽时,父皇一度迁怒至年幼的他,在一众拼死御前求情的大臣里面,苏子乔首当其冲,因此诏令才由终身囚禁改为流放西北。不然,这十年囚禁下来,他如今该和疯子没什么两样了。
“老奴见过睿王殿下!”苏公公愈发慈眉善目了。
南宫恪笑道:“免礼吧。许久不见公公了,不知此番为着何事劳烦公公亲自来这森寒之地?”
苏公公笑道:“这几日委屈殿下了,老奴奉陛下口谕,前来请殿下去内政堂一叙。”
军人敏锐的察觉力使南宫恪意识到巫蛊一事似乎出现了转机,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仍然笑着说:“公公如今身子大不如前,往后这等传话的跑腿活儿就别亲自跑了,有时间多晒晒太阳对身子也是很好的。”
苏子乔眼眶一热,微微佝偻着身子道:“老奴这把老骨头也就殿下还惦记着,殿下放心,老奴骨头硬着的,还能替陛下跑上几年。上次宫宴没来的及和殿下说上话,宫宴过后,殿下就去定北治蝗灾足足两个多月,回来便遇上这等窝心的事。容老奴多一句嘴,殿下这十年在西北可还好?”
南宫恪的心里顿觉一热,笑道:“劳公公挂心了,一切都好。我们走吧,否则父皇该着急了。”
苏子乔点了点头,笑着往后让了让,略一回头,眼角余光扫到狱中那床绒花被子,他征了征道:“这被子看着倒不像是狱中的?”
旁边一个新来的牢役不知深浅地立马回道:“这是郢妃娘娘派人送过来的,那日适逢小的当差,所以记得特别清楚。”
苏子乔感到牢中寒气逼人,无法想象若没了这床被子,南宫恪该如何度过这漫长的冗冬。他急忙去看南宫恪的手,那双纤细的手指上已是横疮遍布。南宫恪意识到苏子乔的眼睛正盯着他的手看,便不自觉将手缩进了衣袖里遮住了冻疮。
苏子乔见状,忙道歉:“老奴失仪,殿下见谅。”
“走吧。”南宫恪没再说什么,抬脚向外走去。
进得内政堂,南宫恪一眼便看见信王南宫亿、三司总使陈珂和枢密副使张谨言等都在,除了这三人以外,其他人并皇帝的神情甚是凝重。南宫恪上前一步拜道:“儿臣参见父皇!”
其他诸位大臣一俱起身向睿王行礼。一时各人都行完礼,皇帝招了招手示意南宫恪坐在紧挨着信王南宫亿身侧的空位上。
“儿臣——”南宫恪略有些难为情,道“儿臣连日来未曾梳洗,身有异味,怕冲撞了父皇,还是站着吧。”
皇帝神色稍微缓和一点了,微微笑道:“不碍事的,天底下哪有为父的嫌弃儿子的。过来吧,上父皇这儿来和你大哥坐在一起。朕近日来眼神越发不好了,你们兄弟坐地离我近一点,我好看得更清楚一些。”南宫恪听着心里也有些动容,便也不再说什么,走过去坐在了信王旁边。兄弟俩相视一笑,不再多言。
“恪儿,算起来,你今年该三十有二了吧。”皇帝神情不再凝重,换了轻松的语气拉起了家常。
南宫恪看了一眼皇帝,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便如实回道:“回父皇,再有五日儿臣马上便要三十有三了。”
“呵呵呵!”皇帝失笑,神情里透着一丝无奈,“朕竟忘记了,你母亲生你那日,正是新年的第一个晚上。”
提到故去的容妃,室内各人都不自觉捏了把冷汗。天知道,这些年里但凡有人提起容妃,皇帝的性情便会极度暴躁。容妃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拔不掉,剔不下。
当然了,这些事情南宫恪多少是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