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年来,章国老皇帝逸和太尉纪的一番明争暗斗,总是不时地上演着。
朝堂上,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的那副稍显疲倦的龙颜稍微不悦,他揉捏着金色丝质的衣袖,边说话,目光边射向台阶下那个让他头疼已久的军队头头儿。
“太尉,如此剥削百姓的口粮,恐怕不太好吧?”
“皇上,吃饭那可是一人一张嘴啊,在军粮问题上,您也该体恤为国拼命的将士才是。”
太尉正说到激动处,使劲地甩动了一下他的双袖。身旁的几个臣子见他这般,也相互使了眼色,跟着在下面随声“是啊”“对啊”地附和。
皇帝逸看他这副Cao天下之大心的假慈悲模样倒是逼真,如果不是知道太尉纪及其势力借着收集军粮的名义,到处搜刮民脂民膏来肥自己,他估计就该反省起自身了。本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罢了的,可近日他们愈发嚣张跋扈,所作所为在已经是在地方闹得人尽皆知的地步了。
“这军屯是在逐年增加的,你们却想着把手伸向百姓,那些怨声载道你们一个两个的难道都听不见吗?”补偿将士是假,暗中中饱私囊,结党营私是真。更让皇帝逸感到威胁的是,太尉若是力量壮大起来,那么便会成为一个极难对付的麻烦。
“不过听了你的话,朕已经明白了,这一整个军队还得狠狠整肃一番呀。”
“皇上!不借助民众之力,就难以集中”太尉不禁提高了声量。
“退朝——!!”没听太尉继续陈述,皇帝便没有耐心再和他磨蹭,手一挥,起身喊道。
臣子们围观着两个最有权势的男人的针锋对决,无一不哆哆嗦嗦地冒着冷汗——没有谁能独善其身。一个是“体恤军士”的重臣,一个是“爱护百姓”的皇帝,各个大臣哪能听不懂两人对话中的深意。
皇帝意图铲除太尉也很久了,囿于太尉世家在历史上累积的势力顽固,太尉不是说要废除就能废除的。另一方面,太尉的野心可不局限于贪污口粮,在这个时代,拥有庞大的军队,就拥有了左右政权的力量。
于是两人长久地在种种猜疑中不断相互周旋,相互牵制,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不管如何,当日的朝会总算是结束了。
大臣们陆续退出大殿。那太尉纪吃了瘪,脸色不太好了,率先带着与他交好的几个人快步离开。
皇帝逸下了朝,走出殿外看着头顶的艳阳天正盛,明晃晃的光线耀眼极了,蒸腾而上的空气热烈得使人窒息。
“小穹子。”
“小的在。”
“最近天气是不是越来越热了?朕为何感到越来越煎熬?”皇帝沉闷的声音,让一旁的内务总管穹提起了十二分Jing神:主子约摸又被太尉气不爽了。他赶紧识相地把手里握住的罗伞往他前面靠了靠,从袖子底下抽出手绢,小心地擦去在皇帝额头上密布的细汗,“大火天气,小的听说宫里也有不少人热倒下了,陛下的不适也实属正常。咱这就给您向御膳房吩咐下去,送来解暑汤水。”
“嗯。”皇帝又闷闷地应了他一声。
“深还是不愿意回来?”
总管穹努力回忆着信件的原话,并且转换成温和的言辞转述给主子。“大皇子他,才来信给皇后,说在边北的生活很愉快,希望不受到干扰。”
皇帝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大儿子,生是帝王命,心却是将军家的。当初自己为了历练他,让他在边地带兵,谁知道这一去几年间,反倒贪恋起荒芜之地的生活了。
想到这,皇帝逸感觉周围的温度又升高了,让他感到晕眩。
“去东殿一趟。”
“是。”总管穹瞧主子的脸色稍微缓和,也不再问什么,只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后面。
皇帝已经快忘记上次亲自踏入东殿是什么时候了。他知道二皇子理应很好地被他亲自任命的太傅教导着,有干事麻利的宫人好生伺候着,没有什么是他不能供给的,没有什么能使他担忧的——除了孩子对母亲的思念。自从母亲不在身边了,皇子幻便不大愿意见自己,终日待在殿内埋头读书。
幻儿,如今也已经十二有余了吧!
对于这个爱好涉猎、性格很安静的孩子,皇帝逸很是喜爱。纵使由于各种原因,父子关系不是那么融洽,但皇帝逸还是贴心地给他请了德高望重的教育大家,配备陪读的侍童,以免这孩子被漫长的孤独吞没。
万万没想到,再次相见,竟只是出于“身为帝王”这一个理由。
“皇帝驾到——”这洪亮的一声响彻了静谧的东殿。
里面的人全陆陆续续从屋里出来,行礼迎驾。皇子就站在人群的最前方,面对着突然出现的父亲,那澄澈的眼神里混杂了一丝惊讶和困惑。
“父亲屈尊前来有什么事?”皇子幻还没来得及把看得正兴的书放下便匆匆出来了,于是从刚才起手里就一直紧紧地攥着。皇帝眼尖发现了,饶有兴趣地把书从皇子手里拿过,粗略地过目了一遭。他忽而眼前一亮,脸上的Yin霾也立即驱散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