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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年不见了,快过来让我看看。”在他的面前,太后甚至没有自称哀家。
崔骞笑嘻嘻凑到她身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霍太后起身来到他旁边,抬手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俊美的眉眼宛如润泽的美玉。
她仔细看着,满是留恋之色。
慈宁宫内的侍女,无不是眼观鼻鼻观心,对一切恍如未觉。
“南蛮之地,果然清苦,你都瘦了呢。”
“娘娘说什么话,南陈占据江南水乡,富饶得很,哪来的清瘦。”崔骞低声笑着,躲开了她的抚摸。
“再者,就算清苦又如何,能为父亲报仇,哪怕是毒瘴恶寒之地,也要闯一闯,岂能裹足不前。”
崔骞的父亲崔靖,曾经奉命出使南陈,结果遇上了南陈的内乱,被作乱的势力裹挟杀害。之后虽然南陈朝廷救援及时,将其他使节团众人都救了出来,但是崔靖已经回天乏术了。事后南陈连续派出使节道歉。
景耀帝深为之恨,奈何当时登基不久,国政不稳,暂时不好轻易出兵征伐,而且南陈已经将乱党铲除,之后的赔礼道歉,态度也十分恭谨,还奉上了巨额的金银赔款。
最终景耀帝暂时压下了怒气,两国重归于好。
西宁长公主却没有这么幸运了,噩耗传来的时候,她正身怀六甲,结果一尸两命,魂归天外。只留下崔骞这个长子,托付给景耀帝夫妻照料。
数年之后,大周征伐南陈,景耀帝对南陈宗室和勋贵处置严苛冷酷,也有记恨此事的原因。
“刚才见过皇帝了?”霍太后笑道。
“见过了,是比之前聪明了些,以前在宫中可看不出来。”崔骞笑道。
“是有些小聪明,我之前都看岔了眼呢。”霍太后冷哼一声,“一个庶孽之辈罢了,也能窃据大位,简直荒唐可笑。”
崔骞目光垂下:“是霍尚书他们太大意了。”
***
从太后宫中出来,崔骞一路往东,突然脚步一顿。
霍幼娟正从回廊上走下来,心有所感,她抬起头,立刻见到意料之外的熟稔面孔。
虽然已经数年未见,但还是一眼认出来。
崔骞正站在一株桃花树下,长身玉立,红衣墨发,好似画中人,连身边盛放的灼灼桃花都黯然失色。
“幼娟妹妹。”崔骞招呼着,眼中浮动着让人舒心的笑意。
霍幼娟身边的几个女官都面颊发红,低下头去,却又忍不住抬头偷偷看那人。
霍幼娟倒是面色平淡,招呼道:“崔将军。”
“几年没见,竟然如此生疏了吗?好歹叫一声骞哥哥啊。”崔骞微带调侃地笑着,眼睫翕动,眸光流转,湛然若神。
他自幼在霍太后膝下长大,小时候霍幼娟时常入宫陪伴,彼此是极相熟的。
霍幼娟笑了笑:“崔将军客气了,如今都长大了,自然不比往昔。”
“是啊,南行数年,物是人非,可恨我身陷战场,俗务缠身,竟连皇上的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提起秦聪,崔骞眼中浮现失落。
“征战在外,总是身不由己。国事重要。想必先帝也不会见怪。”霍幼娟简单安慰了两句,
“还有你,我万万没想到,我走之后不久,你就会遇到这般困境。早知道当初,我……”
“崔将军。”霍幼绢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沉着脸色,“幼绢一切安好,并未遇见什么困境。将军人在战场,也许听到的宫内消息有所失误吧。”
崔骞略微一怔。
霍幼绢继续道,“我还有职司在身,先告辞了。”
说罢,微微欠身,便转身了离开。几个女官恋恋不舍地看了崔骞两眼,跟上了她的脚步。
崔骞在背后望着她的背影,眼中流露一丝沉郁之色。
他无意识地掰着手上的紫金麒麟扳指,直到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终于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
终于摆脱了那人视线,霍幼娟微微松了一口气。
进了乾元殿内,却见秦诺正坐在桌案后,手慢慢描摹着桌上一样东西,神情有些发愣,霍幼娟进来,也没有抬头。
霍幼娟来到桌案前,才看清楚他手底下的东西,竟然是一块通体碧翠的琉璃片,光泽透润,色彩明丽,宛如最顶级的碧玉。
“听说皇上刚刚去了格物司,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格物司新出品的东西吗?”霍幼娟笑着问道。
格物司进来在琉璃生产上取得了新突破,她也是知晓的,只是还没看见真品。
秦诺醒悟过来,将琉璃片递给她,叹了一口气。
竟然不知道这件事该如何说起了。
“刚才崔骞入宫,提到了广凌侯太夫人的寿诞上,见到了这种新款琉璃片……”
骤然听到崔骞的名字从皇帝嘴里出来,霍幼绢本能地心神一颤。她很快收敛,将注意力放在皇帝的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