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去第二章病数桃花忆春色,横笛吹断旧时人
清明病了,他歪着头数窗外开的花:后院的桃花开了三朵。
云宿请来郎中。
“呀,秦大人,您这手腕是怎么回事?”郎中见他手腕上有几道青紫的勒痕,有几分担心。
云宿在一旁瞪了他一眼,他识趣地闭嘴了。
“秦大人气虚,要补还有,体内shi气重,吹不得风,这几日都别出门了,窗也关上。按我这方子吃药,过几日就好了。”
清明躺着不说话,他眼睛半睁半闭,像在梦里。眼前有两个人,郎中在他身边坐着,云宿在不远处看着。
郎中把手放在清明腕上,清明下意识颤抖了一下,他害怕,那双手让他害怕。他额间铺上了一层汗,呼吸变得局促起来。
云宿走过去,拍着他道:“秦大人,再忍一下就好了。”云宿知道怎么安抚这个人,平日他虽一副弱媚模样,而眉间那几分少年清气是掩盖不住的;他话虽不多,看上去有些入仕后的老成,但他孩童般的神气是藏在深处的,有时会在一个不经意的笑容之间显露出来。
郎中走了,云宿过去关窗。
清明眼里升起雾气,道:“扶我起来。”
云宿过去托着他的背,见他动得艰难,便知前日事。
清明倚在床边,道:“这些,全部换了。”
“是,我先扶您去那边坐着。”云宿给他披了衣服,引他过去。
云宿见床单上有血迹,皱了眉头,又回头看了看面色苍白的清明:他低着头,头发也跟着垂下,衣服半搭在肩上,他没有去理会。
“秦大人,好了。”
云宿扶他回床,给他盖好被子,轻声问:“哪里不舒服?”
他把头埋进被子,蜷起身体。
过了好久,他才说:“脏。”
云宿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端了盆热水进来。他小声道:“秦大人,是不是没弄干净”
清明的脸突然涨红,不敢看云宿。
云宿拿起毛巾,低声说:“毛巾是新的,水是刚烧好的,您那样睡着也不舒服。”他没有半点表情,声音没有半点戏谑。
清明没说话。
云宿知道他默许了,便揭开他被子,把中衣解开。那副身体已遍体鳞伤,好几处勒痕,腿间残留着ye体淌过的痕迹。云宿用毛巾慢慢拭擦,他轻轻颤抖身体。“别怕”说着就把毛巾移到他腿上。
“别、别动那里、不要看。”他带着哭腔央求。
“知道了。”
清明抽泣了一下。“你走吧。”
“是。”
清明闭着眼睛,怎么也无法睡去。房间很安静,听不见人说话的声音,风吹得门窗“吱呀”响,像有谁在窗边;外面的草木也发出“沙沙”声,像是有谁要踏进门来。
他想着:等自己好了,要去石泠湖边看看。三年前,他曾去过那里。
三年前的初春,放榜,京城人声鼎沸。他不喜嘈杂,独自前往湖边。春寒料峭,柳树新发嫩芽,湖边还有未解冻的薄冰。
那日他穿着素衣,站在柳间,看湖上游船。他穿得少,脸颊和双手冻得通红,但还是不愿离去。他看湖边朦胧的柳色,望远处楼台,听从湖上传来的管弦之声。笛声悠扬,忽远忽近,吹的是他熟悉的曲子,他听了许久,直到笛声停止,等到回过神来,才发现衣角已经被草上的露水惹shi。
他正要转身离去,笛声又再度响起,他往对面的柳树望去似乎有一人在吹笛。他顺着桥走,走到桥中间,停下。
四面是湖,两面是柳,远处有荷。
初春的天还不够蓝,蒙着一层灰白,但湖上却倒映出一片澄净的蓝。云在湖底游走,鸳鸯在柳下划过,把落入湖面的花瓣带到湖中间。
清明站在桥上,不愿再往前,想远远望着那边柳树下的公子。不过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笛声忽又响起,比刚才更清晰,只是找不到吹笛的人。
他没有再去寻柳树里的人,把目光扫向湖面。
笛声越来越清晰,带起了湖边的柳枝,推动了天上的薄云,卷起了清明的衣袖。一曲终了,湖面重归寂静,唯有鸟鸣婉转。
还是不见吹笛人。转身离去罢。
清明回头,见背后立着一个人。那人背对着他,一袭锦衣,腰间佩剑。
那人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亦转身。
两人有些吃惊地看着对方,继而眼里溢出柔情。
穿白衣的清明清瘦,有几缕碎发荡在额边。他眼睛极清澈,倒影着远处石泠湖的景色,以及眼前的这个人。他温和的神态中透着戒备,似乎是逼着自己在柔软中显露刚强。他双唇紧闭,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他衣服是shi润的,在风中并没有飘飘欲仙的灵动,倒有几分惹人怜爱的笨拙。
“你冷不冷?”那人开口问。
“我”清明被问得不知所措,他看着他,看到他手里的笛子,他盯着他,似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