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年老的青衫大夫都把过了脉,六小姐年前自被拒了婚事,本来就风吹就倒的身子,如今怕更难见好了,”
老太君听着面上眼睛直泛红意,手上握着个暖炉,样子满是痛惜心碎,身着长锻袄百折裙奴仆妇人见她如此,忙端过小丫鬟托盘里的参汤,“您这是何苦,小姐年少,身子骨大起大落些,没准以后恢复的快,您这一大把年纪了,要伤心出个好歹了,回头六小姐该在你床头哭了,”
端托盘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的悄悄退到了一边去,
这话本来是大不敬的,可沈家不算官宦人家,这老妇又是陪嫁嬷嬷,老太君听了也就听了,还忙吸吸鼻子,去擦眼泪“你说的也是,芷如从小就是我带大的,她若好了,见我又病了,又该哭病了,”
老太君喝完了参汤,又坐到小姐床边唉声叹气,
烟纱床帐子里,躺着位气若游丝的美貌小姐,面色苍白,身子孱弱,
太君抹了会眼泪,似想起什么,我昨儿听你说扬州城里有个江湖郎中,各种疑难杂症都Jing通?
老嬷嬷愣了愣,退到一边,冲着太君道“太君这是问她?”
老太君点点头,老嬷嬷鲜少出府,外头的事知道的也少,暗叹这样的事绝对是这丫鬟为了邀功特意背着她提的,她心中暗恼,
又见此时这丫鬟像个木桩子似的,半天不说话,又推了把她“怎么问你话,跟聋了似的?”
小丫鬟心中害怕的跪下,她昨儿提过,可说的不是时候,太君刚刚赶了几个庸医,见她上来说,气得砸了两个茶盏,差点把她赶出去做洒扫丫头,
她磕磕巴巴的说话“我娘患病多年,本来身子就不好,生了弟弟之后便忧思成虑,又感染风寒,听乡里有人被那位神医救治好了,也请了那位神医,神医每日里按时辰为我娘亲施针,我娘亲就是吃了那位神医开的方子,身子日渐好转,如今都能下床走路了,我本是见六小姐和我娘症状差不多,向老太君建议试试那位神医的,可”
老太君也知昨儿骂错了人,听她说起神医治病,眉梢眼角越发喜笑颜开,“罢了罢了,今晚赏你十两银子,真要有你说的那么神,治好了六小姐,我就马上再赏五十两”
这丫鬟听了更是喜不自胜,这厢说罢,
太君就马上唤小厮上来去寻那神医,丫鬟得了好处,忙说领小厮去找神医,
太君坐在堂中,与贴身嬷嬷吃了两盏茶的工夫,就见丫头小厮领着位清瘦的少年人上堂前来拜见,
太君大约上下把人打量了个遍,这少年身着袭粗布青衣,瘦削的肩膀挂着一箱硕大的医药箱,还不喜欢看人,只喜欢看地面,
太君本来心中焦虑万分,可见这少年如此,便心生几番好奇来,也不知为何,不自觉就放轻了语调,“看着年纪有点小了,你抬起头,让我看看,”
孟文雁心中一紧,有些怕这太君不放心他年纪小,而将他赶出府去,他捂着被发鬓的发丝的脸,有些心虚的抬起头看着堂上罗汉床上的老太君,
太君见他生的五官清秀,年纪不过双十,眉宇之间,坦荡开阔,眼睛大而有神,澄澈清亮,有些面善,便心中放心,
忽而又见他左手一直不曾离开腮边处,疑惑道“捂着脸做什么?”
孟文雁见太君问起,掀开发帘露出白皙的侧脸上一道深深的沟壑,太君见那可怖的疤痕,忧心道“可怜孩子,这是怎么了?”
孟文雁腼腆一笑,完好的侧脸上漾出一潭梨涡,“我在外行医多年,有时常遇见山贼,不过是急于逃命刮伤的,如今已不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