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警报器响后五分钟内救护车就该赶到现场,即使如此,这五分钟却过得如此缓慢。他们都知道,每过去一秒,桐夏的就的危险就越大一分。
而现在,他们除了祈祷,什么也做不了。
这种无力感折磨得人快要发狂,荆城一遍遍地翻找没有几样东西的帐篷,他头也不抬地问恒宵:“你发现什么了吗?”
“......没有,”恒宵顿了顿,他的声音僵硬得不正常。然而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不正当都不显得突兀,“我再去那边看看。”他指了指帐篷后面的树林。
荆城的Jing神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他一直防备着可能出现的敌人,但却根本没想过恒宵会在这时候骗他,于是摆了摆手也没在意。恒宵刚走,他就远远看到了救护车闪烁的红光,在夜里尤为明显。
“恒宵——救护车来了!”他冲着树林深处喊了一声。
漆黑一片的树林就像是凝结住的固体,没有丝毫回音。荆城盯着恒宵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突然明白了。
一个一个都这么不省心!
“我Cao......这是怎么弄的......”琢景从车上跳下来,看到鲜血淋漓的地面忍不住爆了粗口,又急忙和一起来的另一个医生到车上搬担架。“荆城你快过来一起抬啊!”
荆城不甘地瞪了树林一眼,手上却很轻柔地和琢景一起把呼吸声越来越微弱的桐夏抬上了担架。
“他状况怎么样?”
“不知道。”桐夏身上的血和泥土混在一起,粘成一片黑褐色,连是不是他的血都分不清。“但是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你跟我一起回学校吧,待会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训练也应该中止了。”
“不。我还不回去。”荆城确认桐夏已经躺好了后,翻身又下了车,“恒宵还在里面。”
“荆城!你不要太自以为是了!”琢景连忙要抓住他,但荆城毕竟身体素质比他要好,转眼就只能看到一片飘曳的衣角了,他怕耽误了桐夏的抢救时间,只得一边挥手让司机开车,一边冲着荆城的背影大喊:“你打不过的!你给我回来!”
荆城只是远远冲他挥了挥手。
他和恒宵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从不听人劝告,更重要的是,不怕所谓的危险。
恒宵在森林里埋头狂奔,他看到桐夏的样子就知道了这是谁的手笔,他不敢想象荆城知道后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更害怕连荆城都因为他而受伤害。
自责和恐惧交杂着萦绕在恒宵的心里,在这压抑死寂的森林里,他好像不再是皇家军校成绩优异、被师长和同学喜爱的优等生,而变成了多年前在偌大的王宫里,无论怎么哭喊都不会有回应的那个孩子。
荆城、荆城......恒宵只好在心里不停默念他的名字,他已经有喜欢的人了,那个人也喜欢他。他不会再回到那里,为了保护荆城,他也应该像个一样坚强起来。
也许是对方刻意放慢了速度,恒宵沿着隐约的血腥味和痕迹追到了前一天的驻扎点,宁轩正擦着刀——不是木棍做的那种幼稚武器,而是映着月光的利刃——坐在最高的石头上。
他脸上再也没有那种畏畏缩缩的神情,而是什么都没有,对,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张纸一样,可以随意写任何东西而不会违和。
恒宵用力咬着自己的舌根让自己冷静下来,他早该想到的,早该有所防备,可是却什么也没注意到。都是他的漫不经心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也许他一开始就不该跟人亲近,如果像以前一样只有他自己,也不会连累到别人了。
宁轩,或者不知道真名是什么的毫无起伏地说道:“你已经明白了吧,学院生活只会让你懈怠,看看你现在已经什么样子了?”说完他又补充道:“是国王让我带的话。”
“为什么、仅仅因为这个,就能对桐夏下杀手?!”
宁轩想了想,“抱歉,但这不是我决定的。国王希望我能给和你玩过家家的人一个教训,你总是跟荆城在一起,所以我没办法下手。”
“如果你不服气,就自己成为国王吧——国王是这么说的。”
,
恒宵不明白,为什么他永远都无法挣脱。
就像荆城逃不开作为流民街孩子的诅咒,被贵族剥削的贫穷和歧视会伴随他一生;他也逃不开作为王子的诅咒,他永远都要被迫背着这个国家的重担,甚至没有选择自己朋友、爱好的权利,也永远都逃不开难以理喻的家庭的折磨。
“这是成为国王的必经之路,不要跟别人太亲密,我已经提醒过你了......”宁轩还在喋喋不休地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话,这种可以随时变成另一个人的暗卫王宫里要多少有多少,从小那个男人就不吝于用自己的手下给他带来“惊喜”和“教育”,即便他们是父子。
恒宵满脑子都在嗡嗡作响,他知道自己现在很不理智,但他没办法再听下去了,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拿着树枝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