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犹如一抹被晕开的墨汁,零星几点亮光闪烁,像是某些人半睁半合的双眼,下弦月的微弱光芒照不亮前方的道路。
韶真手持利剑,不疾不徐地走在青璇山由枯草构成的小道上,额边龙鳞乍现,金色竖瞳,浓重戾气围绕在他周身,丝毫没有平时的清冷。
他漫无目的地挥舞手中的剑,长剑黯淡无光,发出一声悲鸣。
青色身影浮现在重重迷雾后,若即若离。浓雾在他身边环绕几圈,又四散开来,附在周围的树干上凝结成水珠滑下,留下一道水痕,像极了眼泪。
韶真自然也注意到那道不寻常的身影,神色一凛,金色剑气席卷剑光刺去,直取那人首级!
青衣人岿然不动,在利剑与他相离足不三尺时,一阵幽然箫声传来,消弭了剑气。
箫声沉郁,似离人哭泣,凄清至极,却安抚了韶真,他挽了个剑花,归剑入鞘,阖眸静立半响,再睁眼时,金光已逝,额边也重回光滑。他看向青衣人,并欠了欠身:“上神,别来无恙。”
箫声渐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温柔低沉的声音:“什么上神,我不过一个不敢坦明心意,害爱人流落凡间,自己最终被魔障吞噬的懦夫罢了。”
那人转过身,手持碧玉箫,明明是温文尔雅的面容,眉宇间却笼罩挥之不去的郁气,气质高雅也掩盖不住他的疲惫。
这样的人,应该在云雾缭绕的世间仙境中吹彻一曲雅萧;或是竹坞清泉、梅妻鹤子相伴总之,不会是满身风尘地在鬼影簇簇的密林里伤神。
“你”韶真注意到青衣人的不对,惊愕地往前踏出一步,“前几世都没问题,为何这次你堕魔了”
青衣人苦笑,遮住自己猩红的眸子,没有直接回答他:“人生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怨憎会、五Yin盛我因神格免于受前四苦,却为了他在后四苦间辗转反侧。”
“每一次每一次不是我来得太早,附身之人早早去世;就是去得太晚,看他沉沦于他人身下,为他人做嫁衣,最终自取灭亡”青色迷雾间夹杂着血红的丝线,强大神力的波动使得山上小妖连滚带爬,恨不得三步做两步逃下山。
韶真双手捏决,画出奇特的法阵,指尖勾出一丝金光,轻点在青衣人眉心,安抚其躁动的情绪。
“抱歉,我最近老是控制不住自己。”青衣人扶额苦笑,把话题引向韶真,“你把记忆找完全没?”
“尚未,但和瑶念有关的,我已经把它牢牢锁在心里了。”提前那朵惹人怜爱的牡丹花,韶真心情好了不少,嘴角止不住上扬,清冷的龙君竟变得和人间初尝情爱的毛头小子有得一搏。
青衣人也为他高兴,毕竟这算得上这段时间来对他来说唯一的好消息。
“记起那人就好,我也要继续去寻我要找的那个人了。我既已堕魔,就不用遵循那些七七八八的仙道守则,这一次,我不能再失去他了”青衣人衣袂翩翩,端的是一派仙风道骨。韶真颔首,为青衣人无声祈福:“那伯父,后会有期。”
“你小心那一位。”青衣人身影渐渐暗淡,他抬头望天,声音无奈带笑,却又缥缈无踪。
韶真目送青衣人完全消失,才迈步继续踏上青璇山的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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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念自记忆深处惊醒,月已西沉,他寻思着今晚大概不能和龙君一块入眠。正满心失落地打算关紧窗棂,觑见屋外白色人影一闪,惊喜地立起身子,直接从窗台钻出扑向那人怀中。
“公子!你回来啦!”瑶念挂在韶真脖子上,抬头望着韶真,一双星眸里满是惊喜。
韶真原本波动不安的心渐渐平稳下来,眼神平和地将瑶念鬓间的碎发给他绕至耳后,从袖中拿出一只玉簪。
那玉簪只雕刻了朵朴素的小花,但好在玉质触手温润,也算得上是中等之品。
“喜欢吗?”韶真将簪子放在瑶念手中,语气里带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瑶念吸吸鼻子,有些难以置信地接过这只玉簪,手上竟微微颤抖,他欣喜地说:“公子破费了我我本来是来报恩的,却还麻烦了你这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韶真皱眉道:“你是我喜欢的人,买礼物赠与你是我心中所愿,哪来什么麻不麻烦。”说完从他手中拿回簪子,将他拉入自己怀中,将簪子插在瑶念乌黑浓密的秀发间。
二人挨得极近,瑶念直接撞在烧韶真胸膛上。他脑袋里轰隆一片,隔绝外面的喧嚣,满心里只有韶真口中那句“喜欢”。
他记不清,他等了这个词有多久。在天界时,他牢牢记着自己身份,不敢逾雷池半步。对方是寿与天齐,享万世福泽,能呼风唤雨的龙神;而他只是朵不起眼的,得上天青睐能够窥得天庭一角的花Jing罢了,默默献出一腔热忱,怎敢奢求对方能有半分回应。
瑶念正沉浸在得偿所愿的雀跃中,韶真却从怀中人发鬓间闻出了丝不一样的味道。与瑶念身上让人嗅之安心的清香不同,这股香味像一只姿态妖媚的狐,在朦胧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