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希普回答得很迅速也很坚决。他缓缓站起身,整个挡在了温克莱的前面。
“他什么都没有做过,就算你们要反抗,也不该拿他来开刀。”
“什么都没有做过?他的身份就是他的原罪!”黑肤男子目光深沉且暗藏怒火,“他所穿的每一件衣服,喝的每一杯茶,那上面都沾染了我们同胞的鲜血!你敢说他是全然无辜的?”
希普咬了咬嘴唇,眼皮垂了下去,但语气依旧坚定。
“那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动接受罢了。无论如何,我都反对任何以伤害温克莱?普利廷为手段的反抗计划。”
“嘿,希普!你该不是被那个黄毛小子Cao-坏了脑袋吧!仔细看一看,谁才是你的同胞?!”
人群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下流的嘲讽,立刻引来一阵恶意的嗤笑。
希普没有理会,他定定地与对面的男人对视着,沉稳开口道:
“卡尔,或许你该去问问多lun叔叔的意见。”
闻言,黑肤男子——卡尔露出了似讽刺似悲伤的古怪神情。片刻沉默后,他轻轻地说:
“不必了,多lun已经被杀害了。”
“什么?!”
躲在后面的温克莱先一步发出惊叫,希普亦是满脸震惊,张大嘴巴说不出任何话来。
“他坚持主张非暴力形式的反抗,以为单凭嘴皮子就能说动恶魔放下屠刀——真是笑话!那群该死的白皮猪们已经没有人性了,他们宁愿把奴隶通通杀掉,也不肯给予平等和自由。如果我们听信了多lun的意见,那么现在所有人都将躺在地里喂秃鹫!”
卡尔咬着牙,面容狰狞,声调陡然间变得激昂。
“所以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急着暴动了吧?艾利申克家的奴隶已经被杀光了,这儿将会是下一个屠宰场!希普,我最后再说一遍,把你身后的那个小东西交出来,只要革命能够成功,我会尽量保证他的生命安全。这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更多同胞的未来!”
话音落下,身后的人们纷纷随之呼喊,挥舞起手中的武器,眼神里充斥着愤怒与疯狂。
希普后退了一步,死死捏住拳头。
没错,这是为了民族大义,为了更多的同胞。但不管怎样,他都绝对不能允许温克莱受到一星半点的伤害。
“希普”衣角被人轻轻拽了拽,温克莱低着头,发出像小猫一样微弱迷茫的声音。“要不然,我”
“绝对不行。”希普未等他说完便打断了话头,侧过身子单手捧住他的脸颊。“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希普,你执迷不悟,那就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本来,我是不想对自己人动手的。”卡尔缓缓举起镰刀,发号施令般猛然向前一挥。“抓住他们!”
十几名黑奴咆哮着冲上前来,希普猛然攥紧温克莱的手腕,带着他向棉花园深处逃窜。
“这边!”
大股大股的凉风从嘴里灌入腹中,温克莱喘得如同即将报废的破旧风箱。天知道,自打出生以来,他还从未经历过如此筋疲力尽的高速奔跑。即便有希普在前面拽着,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步伐越来越沉重,双腿迈动频率也越来越低。
“不、不行了我跑不动了”
一个踉跄,温克莱被凸起的石块绊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站起来的力量。
希普焦急地转头想要去拉他,可是一名高大的黑人已然举起铁棍,眼里夹着怨愤重重挥下。
铁棍敲击rou体发出沉闷的声响,希普咬紧牙关,抽回疼痛到几乎丧失知觉的左臂,用另一手将温克莱紧紧揽入怀中。
想动他,就先杀了我吧!
希普猛然抬头,那对深棕色的瞳孔反射着太阳的亮光,看起来竟如同宝石一般熠熠生辉。
“还在顽抗。”卡尔冷漠地望着他,“希普,你真是令人失望。爱情就那么重要吗?”
希普紧了紧手臂,并不答话。
在数名大汉的撕扯下,温克莱最终像蚌壳里的珍珠一样被无情带离了温暖的怀抱。一名男子牢牢抱住了他的腰,手掌粗暴地捏住两只脚腕,任凭他挣扎拍打,依旧不为所动。
“希普!希普!不,放开我!混蛋”
温克莱徒劳地伸展着双臂,漂亮的蓝色眼睛里溢满绝望。
“放开他!”
随着一声高喊,高速飞行的铅弹穿透了大汉的手臂,迫使他爆发出惊叫,温克莱也随之跌落在地。
是是表哥!
来人正是迪曼,他端着猎枪,神情严肃,身后四五个仆人同样全副武装。
“想跟子弹比比谁的威力大?那就尽管往前来,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很显然,猎枪的威慑力使对面的黑奴们迟疑了。温克莱趁机扑过去,扶起被按倒在地的希普,以最快的速度架着他跑到了表哥的身边。
“放下武器!”迪曼再度发出低吼。卡尔与他对视着,面沉如水,迟迟没有动作。
子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