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隼看了地上的云舟一会儿,转身欲走。
一步还没来得及跨出去,忽然被云舟用手勾住了。
他转过头,看见云舟不知何时又睁开了眼睛,指尖牢牢扣在他的靴子上,眸光却是落在他腿上的。
“还有什么事吗?”南隼居高临下的说,神情里说不出的怜悯,像是在看一个不知死活的玩物,“求我也是没用的。”
“咳南馆主,你应当是未曾修过仙吧?”云舟的眼神雾蒙蒙的,莫名的让南隼有种不舒服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挣开了,“想必,有些东西,你也不认识吧?”
南隼猛地收回脚,不悦的喝道:“与你有甚关系!”
云舟慢慢把手里拿的东西放到眼前,那东西在灯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璀璨光华,像是什么首饰珠宝,那是云舟从南隼的靴子装饰上撕扯下来的,无色,很小的一颗,在南馆主缀满琉璃华宝的靴子上着实不怎么起眼。
“这东西,叫做‘自由身’。”云舟似笑非笑的说,“它是种石头,但本身没什么力量,又很少见,所以一般采掘到它的人都以为是种赏玩用的宝石罢了。但在修真界里,这东西还有个作用,那就是解开服用者身上的一切禁制。”
云舟把那颗小东西放进嘴里,喉结一动便咽了下去。他从地上站起来,原本赤裸的身上裹上了一件宽袖流云长衫,长发也用发冠一丝不苟的束好,那些见鬼的柔弱都像是烟气一样消散,此时站在南隼面前的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倌,而是清虚派的门面之一,云舟真人。
南隼惊恐地看着面前判若两人的男人,手里的鞭子已经不受控制的甩了过来。
云舟抬起眼睛。
鞭子自己缠上了南隼的脖子,把他吊在了房梁之上。
“咔”。
颈骨折断的声音。
云舟的唇边带着淡淡的笑,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走出门去。
雪白的衣袖摆动如流云,云舟每踏出一步,都有一个曾欺辱他的凡人以各种奇异的方式死去。
等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满堂尸体,鲜血汇聚如长河,涂脂抹粉的小倌们四散奔逃,尖叫声像是被扼住了喉咙的鸟雀。他没有回头,踏了出去。
轰的一声,南风馆整个崩塌,曾经华美的彩绫画梁像是不堪重负,整个的断裂。屋里的嫖客娼ji慌慌忙忙的奔逃出去,却已经没人再看见那个雪白的身影了。
魔宫。
宫外畜生的尸体摞了一座小山,血水像条小溪,潺潺的流淌着,把草皮都染成了不详的暗红色。昏暗的走廊里到处都是尸体,鲜血像是最不值钱的颜料,挥洒喷溅的到处都是。灯烛还在跳动,映出来的却只有惨白僵硬的尸体,和宛如被猛兽撕扯过一般的零碎尸块。尸山血海里,只有几个女魔修幸存,可也只有瑟瑟发抖的份,看样子是被吓破了胆,再不能在修魔的路上更近一层了。
魔宫深处。
云舟慢慢抽出长剑,剑身上镌刻着诡秘奇异的花纹,因饱吸鲜血而越发显得光亮血腥。这是云舟随手从一个魔修那里夺来的,而这柄剑,就在前一刻,要了魔主夜邪的命。
夜邪还有一息尚存。他瞪着云舟,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是你,云舟”
断气。
云舟随手把剑扔在一边,颇为不耐的拿夜邪的衣服擦了擦手,看也没看蜷在一边还赤裸着身体发抖的小男孩,自言自语道:“接下来是哪呢”
他转过身,像雪一样的袍角转瞬消失在屋内。
小男孩连滚带爬的冲到门口,那个白衣人却已经不见了。
他回了含元山。
云思子察觉到了有人进来的气息,他瞬间想到了失踪多日的云舟。他提气到了含元山大殿,却见到了一地的尸体。
是云舟曾经最得意的弟子们。
此时都已经断了气,脸上犹带着惊恐,却再也不能说出一句话来了。
那个站在大殿之上,拿着剑的人听到动静,慢慢回过头。
正是云舟。
云思子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云舟一点要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他丢了剑,漠然的走出了大殿。
与云思子,擦肩而过。
云思子匆忙回身,却已经不见云舟的身影了。
云舟再也没有回来过。
传说,清虚派的云舟真人陨落了。
传说,有人堕落成魔,却喜穿白衣,一柄长剑下,不容得任何罪恶。
传说,那人的名称是,不归。
云里舟卷千堆雪,从此故人不思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