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跪满了圣教弟子,个个俯身垂首,不敢看座上的那人,诺大的房中鸦雀无声。
小丁跪在倒数第三列,算是距离“那位”较远的位置,但他心中的紧张害怕并不比前面的人少。不多时,他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从头顶略过,带着巨大的威压,头皮仿佛被大棒碾过,不由闭上了眼睛,心惊rou跳地祈祷:不要选中我,不要选中我
上天仿佛听见了小丁的心声,那道视线毫不停留地移向别处,片刻后,他听见一声惊呼,透过余光,他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弟子被一道红绫缠住,高高卷起,拖向大殿前方。随着重重的落地声,一阵凄厉的惨叫骤然响起,还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
小丁死死盯着地面上的一个小坑,冷汗顺着额头流下,落入眼眶里,宛如蚂蚁爬过般刺痒,但他甚至没有眨巴一下,因为他知道那名弟子正在被教主吸血,最后只会变成一具灰败干瘪的尸体,而自己很有可能会变得和他一样。入骨的恐惧完全摄住了小丁的心,令他动弹不得。
像他们这样的低级弟子,武功不高,天赋平平,却在圣教中享受着吃穿用度,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的。教主修炼的武功奇特,每月需要服食十个青年男子的血ye,而这些男子还不能是别人,必须是修炼圣教本门心法之人,所以他们这些低级弟子,就成了教主的食料。
初级弟子想要逃离被吸干的命运,只能勤加修炼,争取在一月一次的考核中成功晋升,成为普通弟子。通过考核的标准只有一条,那就是将本门心法修炼至第二层。
小丁加入圣教已有五个月,但是他的武学天赋似乎还留在娘胎里没有带出来,迟迟无法突破第二层。好在他的运气向来不错,和他一齐入教的师兄弟,除了他和已经晋升的那些人,剩下的都成了教主体内的一丝真气。
想到那些同伴的死状,小丁不自觉缩了缩肩膀,努力让自己隐藏在众多弟子之中。
吸血的过程异常缓慢,每隔一小会儿,才有下个倒霉的弟子被选中。头顶悬着大铡刀,又不知道何时会落下的感觉对于下面这群待宰的教众来说,无异于是另一种酷刑。“第八个,第九个”小丁默数着被拖上去的人数,指甲下意识地抠着手心。等到第十个人终于被拖上去,小丁这才松了口气,整个人有种虚脱的疲惫感,随即他感觉掌心有些异物,摩挲了一下,竟是几块小小的软rou,被他自己生生抠了下来。
小丁有些怔怔,他原以为五个月过去,自己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面,甚至做好了被吸干的准备,谁知道到头来,自己还是害怕,而且越来越怕。
午时已过,又偷了一个月好活。
小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他连手上的伤都没有处理,倒头就睡。梦中他看见了娘亲,她的面容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声音也遥远难辨,她对自己说了一堆话,而小丁唯一能听清的,便是:“记住,若是你实在熬不住了,才能打开,一定记住!”
一定要记住!小丁醒来时,脑海中还回荡着这句话。此时已是夜深,身边通铺上的师弟们睡得正熟。手心刺痛无比,小丁摊开掌,只见手中血rou模糊,有四个深深的血坑,已经有些干涸,但他稍微一动,血痂就撕裂开,涌出淡淡的血ye。小丁傻乎乎地盯着手,心里想:我还能撑多久呢?下个月我的心法能练到第二层吗?我这么笨,这辈子都不可能练到第二层了吧?想到这里,小丁一阵恍惚,陷入了突入其来的绝望中:虽然自己一直没有被教主选中,但是这样的好运又能坚持到多久呢?他还要经历多少次这样被选择的绝望呢?
这时小丁觉得,比起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地等着判刑,也许刚才被教主吸干的人要更加幸运一些。
就这么呆了一会儿,小丁突然下了决心,他飞快地看了看四周,悄悄翻下床,蹑手蹑脚的走到屋外。
他们院子后面有一座小丘,小丁在这的时间长,知道一条小径可以通向小丘后面,是个十分僻静的地方。小丁摸黑爬上小丘,再三确定附近没人后,将头上的发簪拔下来握在手中。
这是一根普通的木质簪子,在小丁老家的村子里,几乎每个少年都有一根这样样式简单的簪子用来簪头发。对小丁来说,这是他那没什么映像的娘亲留给他的唯一一件遗物。小丁是吃百家饭长大的,说实在话,对那位早逝的母亲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起码比起现在的困境来说,这根簪子的无足轻重。这么想着,小丁握着簪子使劲一掰,将它折成两段。作为一根木簪子,它有些过于硬了,几乎可以媲美青铜,更奇怪的是,这么一根细细的簪子居然是空心的,里面藏着一根卷着的发黄的东西。
小丁愣了愣,将这细细的黄卷抽出来,黄卷没有了拘束,一下摊开,竟是一方巴掌大小的手帕。说是手帕并不恰当,因为这帕子薄如蝉翼,在淡淡的月光下几近透明。若是那个让小丁吓得发抖的教主见了,一定能立刻辨认出这是万金难求的天下四绢之一黄蚕绢,江湖中鲜有流通,是皇家御用绢料。此绢水火不侵,质地最轻,韧性极佳,自带嫩黄色,颇受后宫佳丽青睐。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宝衣鎏金羽衣就是主要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