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曰:
英雄气,儿女情,温柔乡里两识尽。漫把风月yin。酒rou友,衔杯亲,不及美人挽云鬓。灭烛枕鸳衾。
话表贺知彦捉住恶罗汉幻化的水蛇,不由分说,甩尾敲头,令其伤损颇重。那罗汉一时间自解变化,现出本相道:“你这挺死尸的,昨个儿吃了一顿饱鸡巴,倒将正事忘的干净。我看你教这花妖迷了魂,竟生出妇人之仁,干cao不吞食,便帮你一帮,替你驱魔存神矣。你怎好打我?”贺知彦讥诮道:“狡兔死,走狗烹。你如今嫌我妇人之仁,不曾赶尽杀绝,来日我若与你无用,恐怕也会杀我。我自然容不得你!”说犹未了,四下里发起一阵狂风。
那风眼中央,忽现一只白底黑纹的吊睛大虫来。众人见了皆胆战心寒,滚爬上岸,抢衣夺鞋;跑的跑,躲的躲;跌跤的跌跤,叫喊的叫喊;强如骤风惊鸟雀,飞散无定向。只墨池尚在水中游弋,舍不得离白虎而去。
却说白虎与恶罗汉各变原身,已然展开缠斗,那罗汉攥一条菩提念珠,捻着诀,对白虎念声咒语,百余枚菩提子齐齐疾射,密密麻麻无丝缝。白虎仰天长吼一声,好比九天降下惊雷,振起层层水花抵御,再把鞭也似的虎尾倒竖起来一剪,如拽满弹弓相似,一一反弹回去,簌簌地,打将在罗汉rou身上,疼得他连声“哎哟”不休。
那白虎趁着机会,跳跃至岸,前爪按倒罗汉,张着血盆大口,再吼了一声,只听得一声惨叫,恶罗汉眼见吓昏过去。白虎疑他有诈,兀自叼起罗汉浸入溪涧里,火锅涮菜也似的涮了几个来回,恶罗汉悠悠转醒,哀求道:“白虎爷爷,切莫吃我!切莫吃我!”白虎口吐人言道:“那你还吃不吃墨池?”恶罗汉慌忙道:“不敢了,不敢了。”
墨池听得,摇身一变,步水至罗汉眼前,狐假虎威道:“也喊我一声爷爷听。”恶罗汉勉强道:“墨池爷爷。”心下自想:大丈夫能屈能伸,今日且虚与委蛇一番,来日定要你两个身首异处,尸骨无存!又说了好些溜须拍马的话,哄得墨池心花怒放,白虎只见得:
媚眼半弯,丹唇轻启。媚眼半弯,顾盼华彩莹如月;丹唇轻启,玉音婉转柔似水。
再无心磋磨那恶罗汉,松了虎口,收了利齿,用鼻尖蹭一蹭墨池。墨池抓一把它的皮毛,打趣道:“你这模样委实凶得很,早知你原形如此,我才不敢勾你。”白虎狎昵道:“凶兽亦有凶兽的玩法,人间还有专找野狗儿交媾的妇人哩。”墨池道:“我没去过人间,你尽可扯谎骗我。”白虎回道:“人都跑了,我须重新找点口粮,你不若同我下山,我带你去逛逛红尘俗世。”
那墨池低头思忖,他扎根天绝峰已有数百年光Yin,终日与飞禽走兽、魑魅魍魉作伴,一身妖气缭绕。人间道士和尚众多,大有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者,贸贸然一去,碰上那等非黑即白之人,不问善恶,便急将自个儿伏诛,白虎又如何次次护得周全?遂犹疑道:“容我考虑半日。”辞了白虎,自回栖息处。
半山腰间,有一隐蔽洞xue,内里住着一窝成了Jing的狐狸。墨池素日与狐狸们交好,常爱找她们顽,只因狐大仙陶娘嫁过凡人男子,久居红尘中的富贵风流之地。待夫君亡故,了无牵挂,方重回山林。这陶娘自谓孝期在身,不便打扮,回来时送光了两大箱子脂粉衣饰,墨池得了她的一面小把镜,一对金步摇,一件缕金百蝶穿花裙,爱若珍宝,时不时妆扮起来与她们看。这日傍晚,墨池又来寻陶娘顽耍,陶娘正无所事事,执着半片玉璜一面呆看,一面yin道:“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墨池近前笑道:“你又在说什么痴话?”陶娘长叹一声,淌着泪道:“七情六欲,你不懂的。”墨池斜跪在她榻下,亦叹道:“我就是不懂才来问你。人间当真有妇人愿意与野狗儿凑做对?”陶娘奇道:“谁同你说得这种事?”墨池答道:“山下来的一只白虎Jing,俗名贺知彦。你分明跟我说,巫山云雨之事,乃是和心上人一起共赴的极乐,那妇人莫不是喜欢上了野狗儿?喜欢它甚么?”
陶娘一双眼细细看了墨池半晌,见他披头散发,不着寸缕,三千青丝堪堪遮蔽双ru、下Yin等地,虽春光不外露,然膝盖、手肘几处略有青紫,心下便知他与那白虎Jing成就过好事,揶揄道:“人的那话不比走兽的那话,少了一个妙处。我空口说得再多,你也是想不通的,且把手掌心伸过来。”墨池依言办了。
陶娘便在他手心里写写画画,少顷,她合上墨池的手掌,笑将起来:“你若还不明白,洞外一射之地,恰好住着一公一母两头豹子。及天黑时,你亲眼瞧瞧便是。”墨池却羞红了脸道:“我明白的。”陶娘再把眼儿偷瞅墨池,意有所指道:“有的人因情生欲,有的人则是由欲生情,百样米养千种人,贺知彦倒不一定是扯谎骗你。”说得墨池心不在焉,消磨了片刻,便离去了,丢下陶娘一人仍对着玉璜发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