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乔冶只给了青阙两个时辰安排事宜,便催促青阙启程。
青阙跨上马,正是傍晚时分,成片的彩云连着天的尽头,霞光灿烂。
“国师,请吧。”乔冶驱着马跟在他身边。
青阙没说话,一扬鞭,马儿便带着他奔向那灿烂的云霞。
山路行至一半,青阙倏然拉住了马。
“怎么?”乔冶语调平和,他已经又变回了那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渡王,若无其事地粉饰太平,仿佛下午的冲突和失态都不曾存在。
“王爷稍待,我去去就来。”青阙也同样深谙其道。他翻身下马,向着那睡在路边石板上的人走去。
那人喝得醉醺醺的,葫芦嘴都没盖上,酒洒了一地。
“醒醒。”青阙推了推他。
那醉鬼嘟囔几声背过脸又睡了。
“醒醒。”青阙接着推他。
“醒醒。”
“醒醒。”
道人让他烦得不行,迫不得已睁开眼,“干嘛啊?睡觉看不见呐!”
“你之前,给我算过一卦”几日前,就在这个山道上,他曾说过他不再需要改命,没想到几日光景
道人不等他说完,翻身坐起,带着一股呛人的酒气,显然没认出眼前这位“贵人”,嗤笑道:“我见每个人都是这样说的,世间八苦轮着来,哪里记得清?你又轮上了哪个?”
宛如当头棒喝,是了,本就该是这样。
他居然还为此来询了一遍,简直可笑!
“瞧您的样子定是当初没买我东西的,也不像信这些的人,现在又何必来纠缠?”
是,他青阙在此之前从未信过命。
在此之前。
道人看他傻了的样子,挥挥手,又径自躺下,没一会就打起了鼾。
“国师,”乔冶骑着马停在青阙身后,“走吧。”
青阙不再迟疑,回身上马,同乔冶一道逐进渐至的夜幕中。
安岳将柳云山送到城外时,日头刚刚偏西。
“柳先生,安岳便送到这吧。”安岳拉住了马。
“怎么?”柳云山早料到安岳不会和他走,只没想到刚出城安岳就停下来了。
“安岳此行,不过是不愿老师错念,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安岳绝不信、绝不信那是老师的本意。”安岳低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同柳云山解释,又或者只是在说服自己,“老师只是想差了。”
柳云山叹了一声,“安岳啊安岳。成也君子,败也君子。你不愿看我丧命,宁愿违抗国师也要救我。却又因为承了国师一世之约而不愿再前。”
“安岳不是在践诺,我确实钟情于老师。”
柳云山从怀中递出一枚簪子,正是安岳亲手雕出来送给青阙的簪子,“你的老师确实不曾做过让你失望之事,十六年前救你的人也不是某。”
安岳接过簪子的手控制不住地颤了起来。他明明看见
“某本也不想做这恶人,只是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安岳,对不住了。”
“云山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安岳呆在原地,而后猛地惊醒,拨转马头向相府赶去。
他的双亲一直为当初让他涉险的事内疚不已,他也不愿多挑起他们的伤心事,于是从不多加追问,只凭着从旁人那里得到的只言片语和自己模糊的记忆推测。
柳先生一出现就带着同自己记忆相合的说辞,现在想来实在太过巧合,该是他刻意为之。
“岳儿,这是怎么了?”安承澜从未见过大儿子如此慌乱的样子。
“阿爹,我当时在临州,到底是谁送我回来的?”
“怎的想起问这个?当时我们并没有见到那人。”
“那”安岳回忆起柳云山的那套说辞,“是不是有人敲门,侍人们去晚了,那人等不及了才走的?”
“怎的可能?我们当时便是让人一直守着门的,有响动便立时开了。那人根本没露面,是拿石子响的门。”安承澜蹙起眉,“你知道那人是谁了?岳儿!”
安岳已经快步跑了出去。
这与柳先生说的不同,那个人不是他!那是
安岳想起青阙问他这个问题时复杂的眼,当初在临州时是,早上时也是,掩在厚重雾霭后的希冀。自己却一直没能读懂。
他翻上马,往星延寺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