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医院。
许真臻从病房里出来,脸上礼貌的笑容都要变得僵硬,门口等待的柴旭靠在墙上在看手机,嘴里咬着一根烟,没有点燃。见他出来,柴旭立刻端正站好,嘴里的烟也被立刻拿下,手背到身后,像是被老师抓包的小学生。
“下次不许再骗我。”许真臻对他的烟并不在意,只是想到刚才病房里的尴尬就想皱眉。nainai的病并没有很严重,并且明天就可以出院,估计柴旭是怕再拖下去连叫他出来的理由都没有了。
柴旭拉住要走的许真臻,不顾他的反对,硬是拽着他进了旁边公共卫生间的一个隔间。
“你还有完没完。”许真臻对于和柴旭共处一个封闭狭窄的空间很不自在,胳膊上全是鸡皮疙瘩,就快让他的冷静全失。
“这是什么东西。”柴旭说着就要伸手去碰他颈上戴着的,被许真臻一个后退躲开,柴旭把自己的手机屏幕伸到他眼前,脸色难看,唇色被咬得充血,声音Yin沉地仿佛能沥出水,“你被人包养?给别人当奴隶?”
许真臻被迫看了一眼柴旭怼到他面前的搜索页面,就转过了头不想多看,大多是些猎奇污浊的言语,看了也是脏眼。如果白眼能杀人,许真臻大概已经把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了,对于柴旭的脑补,他连生气的劲头都没了,淡淡道,“我的生活,跟你们没关系。”
“为什么。”柴旭气急。
许真臻给自己顺了口气,让自己显得没有那么不耐烦,“你哪儿来的那么多‘为什么’,拜托你管好自己的生活就够了。我不是你家的什么人,曾经寄养的几年,也给了生活费。哦,你妈克扣我的生活费给你买东西需要我提醒你?”冷笑一声,许真臻扣住门把手,“麻烦你离我远点,就当我已经在这个世上消失了吧。”
柴旭扳住门把手不让他走,额头青筋暴起,急躁的口不择言,“你不能把上一辈的罪责怪到我身上来!你是不是缺钱,我可以养你!我会对你好。”说到最后,柴旭自己都感觉到语言的苍白,喃语道,“我一直喜欢你。”
许真臻真是要被他逗笑了,他松开手,看着他,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柴旭,我有时候真的要怀疑你的智商了。喜欢我?你喜欢我的方式就是跑去问你妈,能不能给我做变性手术,还一脸天真的跟我说这样你就能娶我了。”他微顿,挑眉,“还要养我,拿我的房子养我,倒真是笔好买卖。”
许真臻把愣住的柴旭稍一用力推开,开门离开。
——你个没爹没妈的杂种,跟哪个婊子学得勾搭汉子,再招惹我儿子就滚。
——一个巴掌拍不响,自己长得一脸狐狸Jing的样儿,还怪别人多摸你一下?
——我们许家可供不起你这样的大佛,要滚赶紧滚。
曾经的许真臻真的以为是自己错了,因为自己长得太过奇怪,明明是个男生,却个头矮矮的,脸白的晒不黑,说话细声细语,眼尾还有一颗泪痣,头发柔软蓬松地一直没怎么剪过,穿着宽松的妇女装,低着头就会被当做沉默寡言,柔弱好欺的女孩子。
柴旭说他长得很好看,他会攒钱带他去做个手术,他就能挺胸抬头做人。小小的许真臻不解,他不能理解柴旭的“喜欢”,也不明白姑姑无端刺来的指责,他将这些归结为自己的问题。
就像一件随手丢弃的垃圾,爬满了蛆虫,即便它再怎么华美,也会被避而远之。
当他第一次遇到陆云清的时候也是这么觉得,自己这样的差劲,怎么会有人愿意和他做朋友。本就是腐烂的浮藻,又怎么会有人多看他一眼,怎么会不带有任何目的的扶着他回家,给他买水,修水管,做饭,养植物,将他捧在手心里,认真的呵护。
九年前。
咔擦咔擦的剪刀声颇有节奏感的响着,剪碎的头发落在了裹在身上的塑料布上,许真臻有轻微的近视,但因为不论是看黑板还是看路人都还可以,便也没有配眼镜,此刻在浴室的强光下,他微眯着眼睛,看着镜中那个认真剪着头发的男人,觉得自己仿佛站在一块沼泽上,越陷越深。
这个男人就如同一池温热的水,包裹着他,温暖着他,让他不可自拔,失去方向,失去挣扎的力量。
“好了,你看看。”陆云清像是完成了一份佳作,放下剪刀,用毛巾细致的擦着他的脖颈,不时地靠近帮他吹掉一些发茬。
镜中的自己头发长度被剪短了些,不再扎着脖子,额前的刘海也被处理妥当,露出了眉毛和那颗小小的红痣。层次得当,加上吹风机吹过,蓬松柔软,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其实许真臻之前的头发一直都是他自己剪的,他从没去过理发店,又看不到后面的头发,还想留点头发挡住泪痣,最后总会剪了个四不像。
陆云清摸了摸他的发顶,将刚整理好的发型再次弄乱,笑的没心没肺,“看惯了那一头乱毛,突然整齐了都不习惯。”
许真臻皱了皱眉,好不容易打理好的头发又乱了。
陆云清像是看明白他的心思一样,随意扒拉了几下,发型又重新恢复了整齐,这让许真臻的眉头又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