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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井芮又发了条消息过去:“你们养育了我,让我接受教育,健康成长,这些恩情我用一辈子也无法还清,我会赡养你们,尊敬你们,尽我作为一个女儿的义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从发丝到脚趾都是属于你们的,都得听从你们的支配。我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我有我的思想。”
“我们没有支配你,我们只是希望你能过得更好。”肖妈总算是发了一条消息出来。
“从小到大,我人生中几乎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你们说了算,如果我违背了,就像这次一样,我就变成了最错误的那个人。”肖井芮噼里啪啦摁着手机,她要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不管他们能不能明白,至少她要说出来。
一条发过去觉得还不够,正要补上一条,肖妈的回复过来了:“很多事情,都是你自己决定的。”
肖井芮删掉自己将要发出去的消息,重新输入:“真的吗?”
“你们真的有给过我自己选择的机会吗,好多时候所谓的商量,其实并不是商量,而是在换个角度迫使我妥协,不是吗。你们所谓的希望我好,其实‘希望’早就变味了,变成了‘命令’还有‘逼迫’。”
“瞎说。”肖妈的打字速度完全跟不上肖井芮的节奏,肖井芮知道,如果是当面说的话,在巧舌如簧语速又快的老娘面前,不善言辞的自己是绝对没机会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的,所以她才会选择打字。
“几年前,当我向你们坦白的时候,也是一句‘希望我好’,置我的感受于不顾,以为那样就可以不了了之,其实并没有,你们自欺欺人,我配合你们自欺欺人。你们说不想我活在Yin暗里,不希望我活得太辛苦,但是你们知道吗,你们的态度才是让我最辛苦的地方。你们口口声声说怕我被歧视,其实是怕自己被歧视吧。”
“这个世界对我的歧视不重要,我不在乎,我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是你们不一样,你们是我父母,我知道让你们接受很难,我本来以为时间可以让你们慢慢地理解一些,可是几年过去了,我每退一步,你们就更进一步……”肖井芮的眼眶开始模糊,她多希望她的父母能够理解她,哪怕一点点,做不到支持,不反对也行啊,她只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用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你想说什么?”在肖井芮一大段一大段的消息之后,肖妈问她。
肖井芮抹了一把眼睛,让自己能看清楚屏幕上的字,积压了太久,她想说的太多了,以至于脑子有点混乱。
“你们总说怕我孤独终老,可明明知道我不会跟异性在一起,却只允许我跟异性.交往,一个劲的让我相亲,想方设法旁敲侧击要我结婚,所以你们是真的单纯的在担心我孤独终老?”肖井芮紧紧皱着眉头,控制不住地会去回想自己几年前出柜时的情景,那些一次又一次的争吵,甚至辱骂,偶尔会语重心长地讲讲道理,完全没有民主可言的“谈心”,乱七八糟的心理诊疗,到最后演化成无视。
那段时间的她活得非常痛苦,甚至有些抑郁,所以这一次的重新坦白,某种程度上更像是一种爆发。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干什么?”肖妈的话显得是那么无力。
“我想跟你说清楚我的想法,这么多年了,在这件事上你们除了骂我,怪我,除了在我面前叹气,发脾气,你们有哪一次是认真听我说话了?”
“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不奢求你们站在我这边跟我一起面对我所遇到的阻挠,但起码不要站在我的对立面,跟别人一起说我是变态,是异类,是大逆不道。”
变态,这两个字,是肖井芮最亲的母亲曾经用来骂她的词汇。虽然肖井芮心里清楚,她当时只是气昏了头,可每一次想起,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的难受。
这两条信息过后,肖妈没有再回复。肖井芮的眼眶下面凉凉的,皮肤干得厉害,她守着手机等了好一会,最后终于放弃了,扔下手机,拿手搓了搓脸和眼睛,仰在椅子里……
……
凌晨四点多的时候,肖井芮在瑟瑟发抖中醒来,发现自己睡在阳台上,手脚冰凉。
客厅的灯亮着,痘子蜷成一个rou球睡在不远处,肚子周围的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翟沁还没有回来。
肖井芮滑开手机,她老娘一直没再回她,翟沁也没有一条消息。快速地拨出了翟沁的号码,在一阵忐忑中,肖井芮总算听到了那个让她安心的声音。
“喂,怎么没睡?”翟沁的声音在寒风料峭的凌晨里显得是那样柔和,亲切。
“睡了,醒了,”肖井芮支吾着,“你怎么还没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开年了,事情比较多,你自己乖乖睡觉。”
“嗯……你冷吗?空调的温度调高点,别着凉了。”肖井芮不放心挂电话。
“好,你也是。”翟沁耐心地答应着。
“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买来。”
“不用,你没睡好,多睡一会。”
“不说我就随便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