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花明(三)
长白向来被积雪坚冰覆盖,远远望去,太阳照射下的长白,隐隐升着雾气,长期架起一座彩虹桥,美得妙不可言。长白山深,除了樵夫或采药者,通常无人入山,而入山的往往又止步于山脚处。由于无人入深,当地便传说着当中的神仙逸事。
有一则流传最广,那便是长白深处建了仙宫,仙宫中住了几位仙人。仙人不染尘俗,日日自在下棋喝茶逗趣。这一日,白衣仙人与另一位仙人Cao琴作比,只听得白衣仙人奏的袅袅琴声传扬开来,如梦如幻,如水如火,如急如缓,又如泣如诉。而闻得这琴声的凡人皆莫名命归黄泉了。当地称这琴音为地狱之声,要进入长白便不管炎热还是酷寒皆头戴棉花耳罩,妄图以此来隔绝琴音。
传说而已,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仙人比琴,比这江湖风雨要风雅体恤许多。
这年春末,阳光通过叶缝漏了下来,打在小溪叮咚声中,他似是又回到了那段令他时时缅怀的时光。
他在弯弯溪流前站了许久,看着水里的一条游鱼悠哉四处玩耍,嘴角不禁露出久违的温和笑意。
从心而出的笑意,惊诧了阳光雨露,亦惊诧了身后来人。
来人亦一袭白衣,手上还握着一支青绿玉笛。他看向他的侧脸——阳光打在他脸上,照出鼻间一片Yin影,显得他更为真实。暖光背景里的他,少了Yin沉伤痛,而明朗俊秀了许多。
世间太纷繁杂乱,惹人心绪,不如长白干净,他想,这方是属于他的地方。
“师弟,在想什么?”他看他良久一动不动,打破寂静,询道。
“只是在想,未而立,已然如入花甲。”他轻轻长叹一声,撩起鬓间一缕发。只见那缕墨发中,隐隐藏着几缕浅浅的银白,似在控诉那段费尽心力的岁月。若是不留意,那银白便如飞鸢移过苍穹,浑然不觉。可他毕竟是留意到了。
“师弟既然回到长白,与尘世隔绝,何必还烦恼?”来人横笛一放,笛声悠悠而出。
他转身,朝来人莞尔一笑,道:“白师兄还记得这首曲子?”
他放下玉笛,拍拍他肩膀,笑道:“怎会不记得?那年我们调皮擅自下山,听到村民们议论仙人比琴,我二人玩心上来,躲在菩萨庙上头即兴琴笛奏了一曲,吓得村民们纷纷捂耳逃跑。鸡飞狗跳,好不有趣。”
他哈哈笑着,李容若亦笑着。两人笑着笑着,莫名开始沉默。两人比肩走着,走到一处飞檐小亭。小亭端在悬崖旁,站在其上颇有岌岌可危之感,而目之所及尽是苍茫,一路绵延至天地相接处。
当风处,他们白衣飘飘,脸上一扫过往留下的愁容。
“师弟,可曾听过‘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听过,师兄如何理解?”
白子君有所彻悟般一笑,温和得不带锋芒,完全不似从前争锋相对的游戏模样。或许是他所希图的,并非是谁的国、谁的将,而仅仅只是心中久远一念罢了。他转头向着他,笑得更深了,似有一丝慰藉与缱绻。“在困厄之境相互帮忙求生,不如在和乐的日子里过得平凡来得好,你说是么?”
李容若望着不远处的一朵游云不置可否,只若有所思地出神,神容却淡然如常。白子君不知他在想什么,可亦大概猜出了几分,无非不离那挂在心尖上的两个字罢了。他幽幽叹口气,又道:“我从师父那带来两个消息,一个坏消息,一个……亦好亦坏,你可要听?”
“师父……为何还要打听消息?”他回来长白第一日,师父见他的第一面,便对他没有好脸色。师父大概亦对他甚感失望——他的好徒儿竟然为己之私逃跑了,他岂能不失望?因而他想,师父是不愿再理他的了。
“师父毕竟是疼你的。”白子君有意无意地扫到他胸膛,眼光便逃也似地飞速窜开了去。“你是听还是不听。”
李容若迟疑了一番,点了点头。
“师父说……你是想先听坏消息还是亦好亦坏消息?”
他似是对这先后很是在意,倒惹得李容若不禁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坏消息吧。”
白子君深呼吸,借着吸进胸腔充当酒水来壮胆的空气一口气说道:“怀帝杀了几位长老以及你的侄儿。”
“什么?”他惊讶得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撞了栏杆飞到云海里去,好在原本便是善做从容之人,刹那间他又重新站定了。他对这惊天动地的消息简直感到莫名其妙。
“你没听错。”白子君知道他已然听清楚了,干脆不答反为他心中名为惊疑的浮萍画上了长根,让它扎进了土、站住了脚。
“他……不可能,难道他要将千机台斩草除根?不,他不会的,他是那么……”
“那么什么?”白子君看着他徘徊于信与不信之间,残忍追问。
“总之他不会。”
“呵,不管你相信与否,他的确做了,事实遭不得抹杀。”他顿了顿,“可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是那么爱你,那么不愿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