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华灯通明的晚上。
他今天穿了宽松的黑白棒球服,戴一顶鸭舌帽,扎着的啾啾就从帽子的搭扣跳出来。额发压了过半,隐约的Yin翳下便是笑眼。岑惊鸣掏了个素色笔记本出来,纸张用过的那部分像泡过的华夫饼胀开,都过半了,傅千树圆滚滚的眼睛眨了眨,觉得他还真跟周围学生没两样。
哦对,傅千树说:“你对芒果不过敏吧?”
“嗯,”岑惊鸣见傅千树把那个盒子推过来,说,“够说到做到啊……你自己的呢?”
“你吃吧,”傅千树喜上眉梢地说,“本来就是特意买给你的,正好趁上最后一个!”
那真是福星高照,其实在教室吃东西未免欠打,岑惊鸣看他一脸较真必定属于顾此失彼,笑着拆掉封层拿勺子挖了一口,不紧不慢地咽完,才说:
“名副其实。”
傅千树这便唇角高扬。
由于剜得很干净,岑惊鸣见对方珍之惜之,尝了尝就想把剩下的留给傅千树,碍于人多眼杂又过分明显,还是依原样重新装好。整个过程中傅千树总在使劲偷瞄,岑惊鸣泰然若素,直到掏出一副眼镜戴好才笑意yinyin地来搭理他。
傅千树一下一下地按着笔问:“啊你还近视吗?”
“有点。”
他动动嘴角:“装帅的吧……”
而且你已经够耐看了行吗,傅千树见岑惊鸣有口不辩的熨帖相儿,也不知咋想的,等回过魂来才发现自己捻起两根手指伸向了对方的眼镜片。
按理眼睛是至为脆弱的一个部位,基本被这样弄人都会反射性地避开,岑惊鸣却一动不动,傅千树烫着般缩手时感觉有睫毛羽翎似的拂过了皮肤。
他左右乱瞟,就是再不敢去看旁边的人,欲盖弥彰地咳一声说:“还真不是平光镜哦。”
“我不会骗你的。”
傅千树听到岑惊鸣这么道,他还在胡思乱想,岑惊鸣拧开了笔,在四周一片掌声中仰头阅读最前方的投影屏。
“同学们好,那么咱就切入正题——”
随着幻灯片一张一张往下播,傅千树发现教授讲得还挺深入浅出,不过涉及到专业名词就如同听天书了,这时他老忍不住求救地看向岑惊鸣,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被点名起来回答问题。
然而对方似乎真的是专程来听课的!岑惊鸣心无旁骛地关注台上讲师的一举一动,间或埋头笔杆快速地在纸面摇着,傅千树侧了侧脖子去看,字迹工整藏锋。
两相比较,心猿意马的傅千树倒成了学渣。
不过有那么一瞬间傅千树从他身上看到学生时代的岑惊鸣,他在风和日丽的湖边写生,到阳光烂漫的画室创作,与指导老师切磋技艺也不卑不亢的。
他在那个陌生领域是一等一的模范生,心中沟壑在笔下挥斥方遒,那是另一个闪闪发亮的宇宙,岑惊鸣舒服地在里面运笔就像傅千树在团队舒服地写代码。
傅千树把岑惊鸣丢弃的画用纸箱暂时存放在了宿舍过道上,他想到那些作品,猜不懂对方干嘛会说不要就不要了。
“好的,让我们再次用热烈的掌声感谢教授带来Jing彩的讲座!”主持人站起来,拍了拍话筒,说,“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同学们有任何相关的疑惑,都可以向教授请教。谁先来?”
一般这个时候都是相顾无言的,但短暂寂静过后傅千树看到岑惊鸣举起手。
“好的,谢谢这位同学。”
“您好,”岑惊鸣用平和而清晰的声音说,“关于刚才谈到的……”
傅千树不合时宜地觉得自己像地面线,岑惊鸣是指北的一颗辰星。
谁抬头都看得见,谁迷路了,他皆乐意引导方向。但傅千树站在下面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大概是岑惊鸣眼睛里总是在笑,他这样看着,让傅千树产生了他是唯一的感觉。
“发什么呆呢,”岑惊鸣拿手晃了两下,了然地说,“很枯燥吧,理论都挺无趣的。”
啊?傅千树回过神,驴唇不对马嘴地说:“我发现教授和你对话的时间最长哎。”
敢情没关注内容跑去数秒了吗,岑惊鸣不晓得该讲什么,傅千树眼睛大大地睁着,很无辜又固执,让谁都不愿反驳。
他只好扭头朝试图从两人坐的这个方向出去的女生抱歉一笑,想想说:“那又怎样呢?”
“说明他很赏识你啊,”傅千树用一种这不是理所当然吗的眼神看着他,“我看你本子记得好满,你常来吗?”
“有感兴趣的就会。”
准确地说因为大学城是个近水楼台的地方,这几所院校但凡有知名度的大家开课岑惊鸣都会准时到场。
傅千树年轻又诚挚地建议:“那你为什么不考我们的研究生啊?你这样厉害,肯定一次必过!”
“我不想读,”岑惊鸣的语气听上去竟有三分淡漠,“没多大意思。不是每个专业的研究生都有实用性吧。”
“啊?”傅千树一知半解地说,“好像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