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调又开得很足,又清冷又安静,不过片刻,孙海洋就冷得牙齿想要打颤。
他抱了抱胳膊,不安地看了眼贺晓年,贺晓年正低着脑袋专注地看手机,没有发现他的异样。
他忍不住往贺晓年身边又挤了挤,直到胳膊挨到贺晓年的胳膊,感受到贺晓年身上的温度,才略觉心安,微微松了口气。
“你到底是冷的?还是怕的?”贺晓年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房间里毫无征兆地响起。
“我艹!”孙海洋吓得一激灵,“啊!啊?什么?”
贺晓年收起手机,转过头注视着孙海洋。孙海洋一身漂亮的小麦色肌肤,虽然不白,但那张脸平时看着都是健康明亮的,哪里像此时这样晦暗,眼睛里也没了往日的Jing气神儿,在白炽灯下有些惶惶然地闪烁着。
贺晓年叹了口气,点了下头,“看来你是怕的!”
孙海洋呆呆地盯着贺晓年,咬了下嘴唇,没说出话来。
诚如贺晓年的判断,他的确是……害怕医院。
“是因为,”贺晓年顿了顿,犹豫着措辞,“你……父母的事吗?”
孙海洋没回答他,他扭过头,对着对面一排铁皮柜子,愣愣地发呆。
贺晓年也不知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他见惯了孙海洋得得瑟瑟贱气四射的样子,冷不丁看到他像个小媳妇儿似的耷眉踏拉眼儿的委屈样,又像只小京巴儿一样紧紧挤到自己身边不吭声,心里突然升腾起一种说不清的滋味。
他不由自主伸出胳膊,揽住孙海洋的肩膀,在他肩头拍了拍。
孙海洋被他这个动作弄的有点儿发懵,他转回头看了一眼贺晓年,但并没有挣脱。
贺晓年身上散发出薰衣草洗衣ye的味道,夹杂在一片让人心静的温暖里,包裹着他。这香气和温暖让他的心安定了些,他在椅子上往下滑了滑,轻轻地朝贺晓年的方向又靠拢了一点儿。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
孙海洋才小声说:“其实,我爸妈死的时候,我就比小宝大不了两天,根本就不记得怎么回事了,就记得在医院里乱糟糟的一堆人,然后我姑就哭着跟我说,海儿啊,你爸妈他们,走了啊!然后就有人推着车出来,我爸妈都蒙着布呢,我啥也看不见,一堆人推来搡去的,还把我绊倒了!”
他轻轻笑了两声,扭头看着贺晓年,“后来不知怎么的,就越来越不待见医院了,一见到医院,一闻到那股消毒水的味儿,就有点儿……”
他打了个磕巴,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对医院的这种感觉。
他脸上的笑容看上去很勉强,贺晓年在一旁看得有些揪心,忍不住在他脑袋又上拍了拍,“没事,都没事了,都过去那么久了,就别去想这些了!”
想了想,又皱了皱眉:“海洋,以后你有什么事,你得说出来!你既然不喜欢来医院,你就得跟我说,你也不要一味的惯着贺小宝,非得勉强自己跟进来!”
孙海洋抬头去看他,贺晓年也不知是因为他没有坦诚,还是别的什么,看着有点儿不高兴,两道剑眉拧在一起,浅色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自己的脸。
贺晓年的眼睛没有贺小宝的大,眸色清浅,藏不住任何喜怒,顾盼之间带着他所有的情绪,嚣张的、傲慢的、嘲讽的、生气的、担忧的、心疼的……
孙海洋盯着看了会儿,突然乐了,“哥,我发现你吧,其实……你人也挺好的!”
贺晓年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立即松开搂在他肩膀的手,白了他一眼,“废话,谁说我人不好了!”
我姐啊!!我姐就说你是个贱人!!
孙海洋嘿嘿嘿地乐,不说话。
……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说了好一会儿话,小宝的手术就结束了。
沈未穿着手术服,跟着小宝的手术车一起出来,出来后摘掉口罩,径自朝贺晓年走来。
看到孙海洋时,他愣了一下,停住脚步。
不过孙海洋没注意到他的这个停顿,他一看到手术车上迷迷瞪瞪好像睡了一觉还没完全清醒的贺小宝,立即奔了过去。
“小宝!”他小声喊了一嗓子,弯下腰去看贺小宝。
贺小宝小胳膊上还挂着吊瓶,弱弱地应了一声:“海洋哥哥!”
孙海洋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他这声小鸡仔似的哥哥给叫碎了,他摸了摸小宝的脑门,眼泪差点夺眶而出。
贺晓年看到这个Jing力旺盛的小东西终于憋了茄子,又是好笑,又是心疼,不过他没工夫凑过去跟小宝和海洋三个人抱头痛哭,他得先跟人沈大夫打招呼。
“您,你……辛苦了!”他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对沈未说。
沈未笑了笑,“这么个小手术,还真称不上辛苦,手术很顺利,一共也就十来分钟就结束了,主要是得等小宝麻药劲儿过了才能出来。”
沈未又回头笑着看了眼小宝:“小家伙不错,手术很成功,回家好好养两天,一个礼拜后过来复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