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七张了张嘴,下意识想做出回应,却发现自己咽喉发干。下一刻,温热的清水就已到他嘴边。
“我是个无足轻重的玩意,只有他是无可替代的皎月。”她深陷在了自己的世界里,喃喃道:“个个赞他温润端方,将他比作高岭之花……就连我的兄长也变成他的了,看不到我,听不到我在叫他。”
沐十四安静地站在沐修鹤身后,把时间留给了他们。床上的沐七同样不作声,略微粗糙的指腹轻柔地抚过青年被泪水浸湿的眼角。
沐七却是舍不得他心尖尖上的小少爷在床榻之外的地方落泪,尤其是为了他这点微不足道的伤。
“方才你说这伤是惩戒,这话我不愿再听。”沐修鹤难得强硬道,“外人皆道追影山庄的沐七是属于我沐修鹤,那么除我以外任何人都没资格罚你。”
这么一瞬间,沐七只觉心脏的跳动不断加快,灼热的气息顺着咽喉向上蔓延,烧得他头晕目眩。他隐约猜了接下来会听到什么,但脑海里那点微弱的理智又在提醒他不要自作多情,直到眼眶微微发疼才发现自己竟是紧张得忘了眨眼。
“这毒可以说是散得七七八八。”滕绍小心翼翼地将吃饱喝足的蛊虫收
大半个月后。
——“让沐修鹤亲自来见我!”被囚在牢狱中的圣女歇斯底里道,“我要告诉他……他会中毒,会不得不雌伏于男人身下,皆是因为那条狗的存在。没有他,什么都不会发生。”
“都是小伤,养几天就好,不要为我伤神。”饶是伤口隐隐作痛,男人脸上依旧不显半分,只有苍白的双唇昭显出他的虚弱,“况且,少爷是因我中毒,这也算是给我的轻微惩戒。”
“先喝些水,别急……”他的声音愈来愈轻,最后两个字几乎变成了气音,只要是熟悉他的人都能听出其中的异样。
他也想努力取悦自己喜欢的人。
男人深深凝视着沐修鹤,不想错过此刻任何一个细节,“从前我守望明月,从未奢望有朝一日它会跌入自己怀中,就像梦境一般。”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跟你站在一处。”
沐七的手掌覆在心上人手背上,微微颤抖,想握住他的手,却又生怕一不小心会将这个美梦打碎。
“剩余事情无需操心,这里有我在。”
“呵,不同又如何。”小姑娘神情恍惚,目光逐渐涣散,“皎月又如何,还不是被我拉到泥泞之中。”
“默默心悦一个人,无望守候是怎样煎熬这些我都无法领会。你们曾因我而沮丧彷徨,但我却因迟钝什么都不知……每次想到这,我都很难过。”沐修鹤抿了抿唇,“抱歉,让你独自等候那么久。往后的日子能让我慢慢弥补么?”
“这是我该受的。”
眩晕感逐渐褪去,沐七的视线落在床边的那个人处。只见他暗自喜欢了许多年的人,他的小少爷正紧张地注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漆黑的眼眸蕴藏着数不清的情愫,既有春水的温柔,又似骄阳灼热。四目交缠间,水意漫上了沐修鹤的双眸,珍珠似的泪珠挂在眼边将落未落,沐七盯着它,却是感觉已滴在自己心尖,渗进了四肢百骸。
“在你身边,从来都不是煎熬。”沐七的手被对方主动握住,十指交缠间,他缓缓道出其余三个人共同的感受,“有幸能与少爷相伴十余年,于我已是最大的幸运。若无你,我不过是寻不到归处的浮萍,无声无息消亡在天地间,等不到那个跋山涉水来到我身边,说要带我回家的人。”
没事的,少爷。
美人落泪,当真是脆弱中蕴含无限风情,在嫣红眼角的映衬下更惹人怜爱。
“……沐七哥哥。”声音的主人再次降低音量,小心翼翼到极点,似是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对他造成困扰。
分别的这些日日夜夜,沐七积攒了千言万语,此刻反倒是什么都不想说,只是朝着自己心悦的人,露出了浅浅的、极具安抚意义的笑容。
冷眼旁观的邱凝一声嗤笑,慢条斯理道:“巧了,我们庄主也有句话让我带给你——”
“况且……”他顿了顿,“若这是与你们两情相悦的必经之路,无论要重走多少遍,我都心甘情愿。”说到最后,一向坦率的沐修鹤也有几分赧然,可当他触及沐七眸中的惊愕与期待,便又有了勇气。
年轻的庄主用脸颊轻蹭沐七的手背,温柔承诺道:“只要你愿意,这梦便不会有结束的一天。”
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坠入了另一个美梦当中。
同时,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他脑海中成型。
“沐七哥哥安心养伤。”沐修鹤自认不是多愁善感之人,可想到沐七的伤,一眨眼,那滴泪就落了下来。
“让我来保护沐七哥哥。”
少爷……
干燥温暖的寝室内,清俊端方的青年同样对他的贴身护卫说道:“因为你们的存在,我从未认为自己受到任何侮辱,反而庆幸有它。”
“兄长不看我,那我就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人被折辱,让他失去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