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蓝雯儒乍闻此讯,又惊又喜。他随妻子晏氏到岳家走动的时候,是极熟悉这个小内弟的。那时只觉得他姿容秀美,却性子羞怯单纯,并非会争权夺利之辈。若非他与蓝霁珩在朝中争斗得水深火热,也不会想着让父皇尝鲜,撺掇着岳父送幼子入宫。但如今晏林昭入宫数月,竟封到了妃嫔的位置。男妃不能生育,在宫中能有这等地位,已经算得上是殊遇盛宠。他心中喜悦,那日办完差使,便又进宫去给父皇请安。
内监通传进去,不一会儿便来延请他进殿。刚进殿门,便差点儿与一个人影撞个满怀。一怔之下,只觉满眼眼花缭乱。待得看清面容,竟正是这些时候宠冠六宫的新封昭容晏林昭。
晏林昭这日的装扮极是古怪,黑皮披散,头上缠着一条斑纹抹额,上面插着一支长长的白羽。身上穿着花斑豹皮短衣,下身又系着豹皮裙,中间露一段雪白腰身。赤足不穿鞋袜,手腕足腕上皆裹着豹皮,挂着兽牙珠串,项圈等物,行动处一片清响。见蓝雯儒惊异地打量着他,一张小脸羞的通红,忙跪下谢罪。
蓝雯儒连忙还礼,连道不敢当。见他这装束是南诏野人的打扮,又见他香脐上嵌着编贝,玉臂赤足,裸露出不少肌肤,衬着那花斑兽皮,晶莹夺目,便仿若一只落入陷阱的小兽,极是可爱,心知这准又是后宫邀宠的新鲜花样,见晏林昭满脸惊慌,连眼睛也不敢抬起来瞧自己一下,不禁也有些不好意思。又不敢伸手去扶,只好故作正经地道:“我是来见父皇的,请问晏昭容,父皇现在何处?”
晏林昭声如蚊蚋地应道:“是皇上便在内殿,太子殿下请这边走。”
他起身退至一边,给蓝雯儒让开道路。转侧间一条毛茸茸的东西在蓝雯儒腿边晃过,轻拂了一下他的袍角。蓝雯儒低头瞧时,见是一条长长尾巴,在兽皮裙下撩动,正是那些野人部落里的装扮,也不着意,便随着前来导引的内侍的前行。晏林昭在他身后低首送行,蓝雯儒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偷眼回瞧那奇装异服的美人儿。便见晏林昭已经慌然躲入偏殿帷后,虽然动作极快,但是足步甚小,仿佛行动不便一般。蓝雯儒回首前行,忽地恍然大悟——那兽尾晃动灵便,并非裙幅摆动的模样,当是系着玉势,直接插在了他后庭之内。想到此节,不由得口干舌燥。
他进入内殿,便见白发苍苍的父皇倚坐在御座上,见他进来行礼问安,懒洋洋地点了点头,道:“朝会之后,还进来一趟,难为你了,坐罢。”
蓝雯儒谢恩坐下,弘泰帝向贴身内监吩咐道:“唤晏昭容过来奉茶。”
蓝雯儒一愣,脸色又有些不自然。自以为掩饰得好,但是顿时便被老皇帝瞧了出来,淡淡地抽动一下嘴角,道:“都是一家人,你还没贺过他升位罢?”
蓝雯儒忙躬身应是。不一时,便见晏林昭领着两个小内监,端着热气腾腾的茶盘,莲步轻移,静悄悄地自后殿走了出来。大约因来得仓促,他并未换过衣服,只是在外面披了一件鹤氅,遮掩裸露肌肤。赤足之下,那条兽尾依旧在撩人的晃动着。蓝雯儒不便假装不见,只得站起身,向晏林昭揖道:“见过晏昭容。”
晏林昭侧身还礼,细声道:“臣妾不敢当。”亲自在小内监手中点了茶汤,奉给二人。蓝雯儒谢过,捧着香茶啜饮一口,只觉温凉适宜,甜酸爽口。细品之下,茶香之中,除了温补的枸杞蜂蜜之外,还点了半粒酸枣,滋味纷呈,君臣佐使,直是妙不可言。偷眼瞧瞧父皇,见他就着晏林昭的手饮了一口,脸上皱纹舒展,显然也是舒服之极。
弘泰帝又道:“你既来请安,那也好,将今儿内阁送进来的折子带回去。朕已瞧过,你们商量着办罢。”说着目视晏林昭。晏林昭仿佛被他的视线牵着一般,立刻走到殿侧,打开存放文卷的柜门,将一叠数十份的议事折子捧了出来。交于内监,呈到蓝雯儒面前。
蓝雯儒见那折子尽数以朱砂批复过了,不禁又是一惊,弘泰帝年老体衰,已然懒政,只顾yIn乐后宫。有时呈上去的议事折子,数十日都无回音。因此他与蓝霁珩在朝中争权夺利得不亦乐乎,料来老父不管。不想今日竟一反常态,将内阁折子批好发还。自己若是要乱动心思,便没那般容易了。他小心地接过折子,瞧那批文尽是父皇笔迹,却没一笔颤抖,点划之间自有清丽痕迹。不由得心中一动,又瞟了立在弘泰帝身边,静默不语的晏林昭一眼。
弘泰帝道:“淮水破口,漕运被劫,地方出兵剿匪几桩,都是大事,你们要好生办理。现下淮北灾民无数,尽有卖儿卖女,生啖人rou的。朕听了也是心中不安。今年外间如此灾荒,晋王还又献了个美女入宫,把朕当成什么人了!”
蓝雯儒听得大乐,连忙起身应道:“父皇教导得是。儿臣也曾多番训示,要底下人恭俭体国,爱民以德。大哥献女,也是孝顺皇上的一番好意,只是孟浪了一点。儿臣见面,劝劝他也就是了。”心下已经打着如何借父皇不满,好好挫折蓝霁珩气焰的主意。
皇帝却道:“也不只是晋王,曹凝家人,也在外头买卖人口。你可知道?”
蓝雯儒大惊,这却是他知道的。曹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