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起出发两天后,阮柏宁硬要出门,一干侍卫追着他,及至要出城门,才反应过来不对。
“小少爷,您这是要去哪儿?”有人在后头喊。
阮柏宁骑着马,回头看了眼那侍卫,这人他眼熟,姓陈。
“京城。”他淡淡地说。
这下一群人慌了,七嘴八舌地劝他回去。
阮柏宁心绪琐杂,最是不耐烦时候,一甩缰绳,胯下骏马流电似的就奔突了出去。
“这下可坏了!”陈姓侍卫是个领头的,暗叫不好,云起临行前嘱咐他要把阮柏宁看好了,旮旯角里的小事儿都扒拉出来叫他注意,真真是事无巨细。他看这云起前脚刚走,阮柏宁后脚就跟上,事出反常必有妖异。又想到云起跟他促膝讲的话,越想越后怕,那语气,就像在托孤他被这无端生出来的念头骇出半身冷汗。
“跟上,快跟上!”他只有招呼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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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后。
风餐露宿,快马加鞭,云起赶在第一场雪落下来之前到了京城。
他头上盖着顶斗笠,投下来的Yin影把他大半张脸都遮住,露出生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把他丢到人堆里也是再普通平凡不过的一个。背上背了把用陈旧布条缠着的剑,别人看去,只当他是外头来的寒酸剑客,不足为奇。这偌大的京城,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去了,谁会在意他一介无名之辈。
云起恰恰要这么个效果。
他提醒自己现在是个刺客。最好的刺客,会在一个人不经意间拔刀,手起刀落,一击毙命,转身又隐没在茫茫人海中。
虽说如此,但他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
只是八年前诬陷了阮家的刘大人,不知道从哪听来阮家还有个孩子当年没死成,流落在外头,算来是能举刀杀人的年纪了。他怕当年做的亏心事招来报复,吩咐手下人一定要寻到那孩子,斩草除根,永绝心头之患。这消息又从刘老爷的心腹那儿环环传了下去,也不知是谁走漏了嘴,传到云起江湖上好友那儿,叫云起晓得了。他奔波如此,就是为手刃那只早就该死的Yin沟里苟且偷生的耗子。
这一行凶险,他给自己留了充足的时间,把刘府里外都探了个清楚,如何进,如何出,胸有成竹。他做好了两手准备,能活着回去自然是最好的,若是活不成,能帮阮柏宁除了这个祸根,也能保他平安一辈子。
也挺好。
云起裹着身麻布粗衣,坐在客栈屋顶上,腰间别剑,抬头看着乌沉沉的天,一动不动。偶尔有几只鸟扑腾着翅膀飞过天空。天要黑了,鸟要回巢了。而他还不知道能不能回家,见到阮柏宁呢。他莫名有些羡慕起飞鸟来。
吹够了风,他回房换了身夜行衣,带上面罩,出门了去。
待天完全黑了下来,京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飘了下来,细雪融化在云起脸上,有点痒,又有点彻骨的凉。
刘大人书房里头亮着光,满脸Yin鸷的男人正在烛火下头看着甚么,眼中时不时露出算计的Jing光,这些人对于他来说,就是铺在脚下,助他登临高位的累累白骨罢了,人命算什么,蝼蚁都不如。
门外有些许簌簌的声音,他只当是落雪,没在意。
他沉浸在Yin谋诡计得逞的得意之中,丝毫没有察觉背后笼罩下来的黑影。
直到寒刃出鞘,发出细细的铮鸣。
刘大人吓得抛了手中书册,连滚带爬地往桌下钻去。
现世报来了。
“救命!刺客,有刺——”刘大人抖着满身肥rou,才想起来呼救。
“你再出一声,你脑袋就不在你脖子上了。”他被掩着面的冷峻男人像只小鸡仔似的拎了他的领子,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可那男人手劲极大,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呵,刘大人,真狼狈啊。”云起冷笑,黑白分明的眸子中不见一丝怜悯。
“你你你你大侠别杀我,多少金银财宝我都都给你别杀我”生死面前,刘大人哪还顾得上礼义廉耻,低伏着跪下来,就差磕头了。
“大侠大侠你看看着扳指,上好的血玉”刘大人满脸堆笑,摘下套在拇指上的扳指,颤颤巍巍递过去,忽而眼神一变。
云起心知不好,一边闪身,一边挥剑刺向刘大人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刘大人猛力把扳指往地上摔去,玉碎声回荡不绝。
“来人——啊——”刘大人捂着被剑捅出个血窟窿的胸口,倒在血泊中。
门外的侍卫被主子的声音惊动,破门而入,刘大人抽搐着七窍流血,眼看是没得救了。
“刘大人!”
“大人!”
“唤大夫来,快!”
“杀刺客!”
一伙人围住来不及脱身的云起,抡起刀剑就往他身上砍。
云起何许人也,拿下这些小喽啰自然不在话下,三两下就撂倒一堆人。可打斗声引来的侍卫越来越多,饶是云起武功高强,也不能毫发无损地对付百十来号人,身上被砍了几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