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前襟被泪水迅速地打湿了。
他的心也猛地一抖,却不像费存雪那样又酸又痛。
他只觉得一颗心都空落落的。
这暗无天日的两年就像二十年一样漫长,连费闻的死都不再如刀般切割他的心脏。
一切爱恨都渺远,只剩下他孑然一身。
“小存。”他拥着存雪的肩背,温柔地轻轻拍抚着那个依旧至情至性的少年,“都已经过去了。”
次日,天光熹微,渡口舟头。
季泓解开船绳,小舟在海浪中逐流而下。朝阳的暖光在蔚蓝的海面上粼粼铺开,如千万细细碎碎的红玉。
费存雪站在舟头,早晨的风席卷他纤弱的身体,将他的衣袂衣摆打得猎猎作响。
季泓从后头拥住他,将他纳入自己温暖的怀抱里。
费存雪微微一僵,却也没甩开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季泓笑道:“这段日子,我对你也是言听计从,令出必随,连鹤愁山都丢下了,抱一抱总不过分吧?”
费存雪皱皱鼻子:“强取豪夺,死缠烂打。”
“啊,你的小摘哥哥当然是君子行径,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季泓说,“你回去找他呀?”
费存雪不高兴地在他脚上狠狠一踩:“闭嘴!”
季泓哈哈一笑,两手握着他细小的腰肢把他像小孩儿一样抱举起来:“哎你知不知道,你发怒的样子,真是可爱至极。”
“放我下来!”费存雪两脚离地,心里发慌,但两眼一抬,面前朝阳温暖,海面辽阔,不觉又为之一怔。
季泓牢牢地托举着他,从侧面注视少年漂亮精致的面孔。他多年恶意横生的心中,此刻已被一股陌生的柔情填满。
他忽然问:“你为什么带谢摘去见舒汲月?”
费存雪眨了眨眼睛,说到此处不由高兴起来:“当然因为舒汲月是谢筝的心上人啊。你想以后谢筝若见到舒汲月,发现心上人却对小摘哥哥照顾有加,岂不是呕得要死?”
季泓笑了一声:“又不说实话。”
费存雪问:“那你说为什么?”
季泓道:“舒汲月大概是你难得的‘熟人’之一吧。你怕留在谢摘身边,等你发病之时,他总有一天会为了你再出去鬼混,想躲得远远的,又怕他再落入敌手。舒汲月既算是你朋友,又是世家出身,有他做依仗,你才放心,是不是?”
费存雪嘴一撇,不吱声了。
季泓已经托了他好一刻,双臂却依然稳健平衡。他贴在存雪耳边,轻声问:“如果有一天,你病得难受了,我带你回去找谢摘好不好?”
费存雪缩了一缩,似是让他温暖的吐息触到耳际敏感之处:“才不要。”
他道:“我不想谢摘为我一次一次勉强支撑。人生修短有常,别人如此,我也如此没有什么看不开的。”
他望着漫无边际的海面,依进季泓温暖的怀抱里:“生年若短,但求尽兴。”
他们一同望着远方的朝阳。朝阳已脱离了海平线,温柔的暖光千万里长,在海面上跌宕延伸,那是他们的前路。
从今日起,一切又将是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