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自傍晚时分听他讲了那事,几乎像被人打了一棍子。
洗碗时沈弃满脸欲言又止,齐怀文在一旁擦净碗上的水渍,拿眼风瞟他。终于还是叹一声,问:“想问什么?”
“那本书真是你专写给他的。”
“不错。”
厨房拥挤,因此齐怀文能看清他垂下的眼睫毛发颤,口舌发紧。
他曾想吐露,可那时沈弃打断他,兴许以为是哪位曾认真一点对待过的小姐。齐怀文当时确实想斩断这关系,因此并未坚持去讲。后来经慕容言之口得知沈弃的种种看开之后,也想安定下来,不愿再提那事。
齐怀文清楚那段十多年前的事让抖出来会带出多少麻烦。
那本他写来玩用意隐晦的书传得太过如雷贯耳,一旦知道内情,不会有几人不来质问他的。
从前的放任都建立在沈弃的自傲上,刨除姜长千故意营造出暧昧令他起的疑,他向来放心齐怀文,早早认清齐怀文见色难行,姜长千属于在他未接触齐怀文前埋下的特例。这倒不怪沈弃片面之见,毕竟那是自他接触齐怀文伊始,齐怀文故意留给旁人的印象。
出于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驱使,他是真不敢再撞上什么思虑堪比卫徵的人,尽量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沈弃为自己武断下的判词齐怀文看明白很久,但他不戳穿这一对方为自己蒙上的“污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如今养猫养狗养女儿,安定得很,身正不惧影斜,不介意坐实了这罪名。
可这事终归是要讲的,今日正巧有机会,便趁着那一口气全讲了。
不过齐怀文也承认,由于对付沈弃实在令他头疼,他虽口上奇怪但心里门清,也曾窃喜慕容言没与沈弃讲过这段旧事他能有许久喘息余地。
沈弃和从前他招惹过的人都不同,起初齐怀文口口声声讲甜言腻语时沈弃总要朝他冷笑,面上霜寒很难融,后来他就不敢乱说话。
沈弃最可怕之处在于他太明事理,他很清楚感情之事无对错,先来后到也全由命数,他没有立场怪罪谁,就如同当年错以为齐怀文和姜长千有一腿不敢掺和进去扰乱他们感情。可感情这事,即便心中全算清了,纠结难过难道就能一一扫干净了?显然不能。
齐怀文怕的就是这个。
沈弃太擅长在心里堵东西,他口中不讲明,但拿脑袋想想冷霜记那书流传之广怎能不犯堵。
就连齐怀文也是许久才适应过来,只拿冷霜记当做一本普通的书来看,但也得承认,如何也洗不干净那书内里的各方牵扯。
“宁南堂当年说你宁死都不肯做下边的,你是为的他”
齐怀文又气宁南堂一张嘴没个把门的,又纳闷往常怎么没见你这般会揪重点。
“相比死我还是选择做下边吧。”齐怀文心有余悸地干笑。
“回答我。”沈弃蓦地贴紧过来,瞳仁乌意极沉,掐在他腰身的手掌收紧,这副将发作的模样齐怀文太熟了。
此处逼仄,齐怀文退无可退,让他逼在一角,只得偷偷拿眼望他,讪讪开口:“一五十岁的老头,要你你下得去口?”
沈弃从中得出肯定的答复,身形一晃,别开眼睛,喉结上下滚动几番,贴在齐怀文腰身的力道顽强支撑了一会,很快也松手。
齐怀文见他强作镇定又回去洗那一只兴许快让他把釉都洗掉的碗,脑中警钟长鸣,心想不妙。
还没等齐怀文想好对策,那只不堪重负的碗终于让他手滑摔在地上。
齐怀文见他弯腰就要去捡,忙攥上他手腕止住他动作,怕这祖宗如今恍惚成这样再把手给划伤了,说我来。
沈弃懵懵地点头,又站起身去洗,齐怀文收拾残渣,待收拾到最后一片时,又听见耳边破空声,接连而来的是清脆一声,他手一抖,指尖一热。
齐怀文欲哭无泪的用完好的手指捻起那瓷片,包好丢进簸箕中。
沈弃看见他指尖上那片红,嘴唇抿得更紧了,攥着手腕拉近些,将手指送入口中,垂下眼含吮住伤处。
齐怀文把身体倚在桌边,歪头问:“现在不嫌有味了?”
沈弃微颤了下,卷裹着手指的舌尖都是一僵,没过多久将他的指尖吐出,却仍是垂着眼睛的模样,蹲下去收拾好残渣,又沉默不语将碗碟全收了。
直至晚上他都是这模样,垂着眼一言不发,就连辰知都看出不对,一点不闹极为听话。
齐怀文拿他没办法,但也是自己早些年太乱的错,不敢多说话,夜里拿换洗衣物去洗浴时,对着躺在床上看册子的沈弃提议,“要不要分开睡。”
沈弃将眼皮吊起朝他望过去,摇头,随即又低下眼。
沈弃不是多想翻老黄历,毕竟齐怀文是真的实打实不经翻,他只需知道没人能对他构成威胁,齐怀文一颗心在他这儿也不敢干别的就成。可今天这的确超出他的理解的范围。
毕竟他现如今都还记得慕容言得知师父见过卫徵而欣喜若狂追问卫徵长相时,他们师父艰难吐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