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雁山上,听风亭中,两人饮酒正酣。
桌上的酒坛见了底,桌角下还胡乱扔着三四个空坛。
邱牧云尚未尽兴,反手抽剑又挑来一坛。
还未拆开泥封,被端木行按住了手。
邱牧云嘀咕:“小气。”
端木行笑着答:“对,我就是小气。酒娘子一年只售三十坛的笑红尘,你一来就吃了个五六坛。我怎么舍得。”
邱牧云哼了一声:“你也喝了不少。”
端木行从邱牧云手中拿过酒来放回原处,没接他话:“你许久不来,来了就没些好事。这回来我这落雁山庄,当真只为了讨酒喝?”
邱牧云饮尽杯中最后一滴酒,才坦白道:“不光讨酒,还讨地方住。好友,不瞒你说,我现今是无家可归啦。”说完扁了嘴,装出一副可怜相。
端木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把头转一边去,我犯恶心。”
邱牧云变本加厉,去拉端木行的手:“大侠,恳请收留!”
端木行避开了,邱牧云不依不挠。掌影交错,两人顷刻间过了三四招。
停手时,邱牧云手里多了个酒杯,端木的,还满斟着酒。
邱牧云欣喜,一口饮尽。
端木行问:“你怎的无家可归了,不是有过云庄么?”
邱牧云愁眉苦脸:“过云庄,我家,被拆了。”
“啥?是哪家的英雄好汉来寻你仇了?”
邱牧云摇摇头,不肯说。
端木行好奇心起,继续问他。
邱牧云头一低,趴桌上不动了。
红尘笑后劲大,邱牧云终于醉了过去。
端木行却露出一丝疑惑。
邱牧云喝的最凶的时候是在酒娘子的酒馆内。那时初尝红尘笑,欣喜若狂,连喝十余坛依旧脸色不改,举止形如常人。今天喝得不算多,如何就醉了。
端木行无奈,吩咐两个随侍的家人将醉鬼扛进客房去。
邱牧云醒来时,头还有些涨。
屋内昏黄,料想已是黄昏。
婢子见他醒了,递上一碗热茶,传话去请家主。
不多时,端木行就进了房。
也不知是不是还晕乎着,看错了,邱牧云竟从端木行的脸上读出一丝愁来。
该不会是我得了绝症?邱牧云拥着被,胡思乱想。
端木行见他发呆,伸手推了一把。
邱牧云猛的一个激灵,好像是清醒了些,问道:“怎么了?”
端木行先坐了,接过婢子递来的茶,才开口对他说话。他语调平淡,听不出情绪:“我刚听闻武林三件大事。”
邱牧云问:“好事?”
端木行答:“坏事。”又问他,“你先听哪一件?”
邱牧云让他随意,端木行便开始说:“第一件大事,七天前,青崖派首徒,陆掌门他儿子陆平川,丢了未婚妻。那正好是他大婚前一天。”
邱牧云“哦”了一声,问他第二件。
端木行惊讶:“你是不是知道了?”
邱牧云懒懒应道:“我不是你,住在这桃花源似的庄子里,自然是早知道了。”
端木行便说了第二件:“五天前,陆平川拆了过云庄。”而后恍然大悟一般,“陆平川的媳妇和你有没有关系?”
邱牧云白了他一眼,道:“没关系!”
端木行半信半疑。
两人一时陷入沉默。
良久,端木行才叹了口气,说出第三件事:“这件事我反而是最先知道的。三天前,机关门被机枢门吞并,包括门主在内五十余人被杀,仅逃出少主朱鸿一支。目前机枢门人正在全力追捕朱鸿。”
比起前一件,这件才真算得上是江湖大事。
邱牧云这才惊讶,感叹道:“机关门傲立江湖百余年,竟一夕被灭了么?真是可惜那朱鸿才十六七岁吧?”
“是十八,朱鸿今年十八。”端木行纠正道。
“哦。”你倒记得清楚。
然而邱牧云与机关门交情不深,悲痛也有限,见端木行眉头又皱了几分,不解道:“机关门与机枢门同源同宗,两门争斗,外人又插不上手,你发哪门子的愁?”
端木行道:“这朱鸿,我是一定要救的。”
邱牧云笑着调侃:“看不出来,你端木竟是个好人。”又似想到了什么,道,“听闻朱鸿长得水灵,你别是看上了那小子吧!”
端木行不说话。
邱牧云一拍大腿,一脸八卦:“那就是了!我就知道,你个男女不忌的情圣定是又犯了桃花。快和哥哥我说说是怎样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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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行不答他,反而没来由地说道:“牧云,你今日不像是你了。”
这话说的有些奇怪。
邱牧云笑着道:“我不像我,还能像谁去。”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端木行不欲深究,还是谈到了救人上。